東域管理層和聯合國委員會展開了激烈的讨論，就算是隔着一扇門黎想都感受到了裡面凝滞的氣氛。

那必定是一副面紅耳赤、唾液橫飛的場景。

但這時候黎想隻能安靜地坐在一群大人裡，虛弱的捂住胸口，呼吸微弱，面色慘白。

她回去仔細想了想，做傻子也不太保險的樣子，傻子多好忽悠啊，要是有人拿寶貝來誘騙她，那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不行，她演不好。

所以一到目的地，黎想就開始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演法。她就不信了，那幫委員們還能缺德到讓一個看起來就要倒下的小鬼去沖鋒陷陣。

會議室的門打開，其他聯合國委員們率先走出，當看到黎想弱小又無助地站在人群中時，又是搖頭歎息地走了出去。

下水這事就這麼輕輕揭過。

東域的管理層們綴在後面，他們面色凝重，腳步匆匆，直到走出那棟樓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黎想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原先是裝的，現在是真的有點怕。

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放緩腳步，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想在輪回學院的招生簡介上見過他，原學院武裝部部長——郭儀。

郭儀：“小姑娘回去養養身體，明天跟着我們一起去海裡吧。”

黎想：……

不兒，怎麼還是要下水啊？她都白演了？

青三姑姑穿着軍隊制服，也是一臉陰沉，黎想也是剛知道她姑還是有編制的，畢竟她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看起來也沒啥時間去上班的樣子。

青三解釋道：“東邊這塊海域我們接手了，原先在空中巡邏的幾架戰鬥機失聯了，到現在都沒聯系上，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黎想心裡一咯噔。

海域的歸屬問題一直有争議，無他，海域面積實在太大了，不是任何一個基地能吃得下的，但凡它能有點用，那幫渾身長了800個心眼的委員們肯定會想辦法攬到自己的管轄範圍内。

但是現在的海域就是個烏漆嘛黑的爛攤子，衆所周知那是個有無數隐患的大型污染區，誰都不知道海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這麼多年過去，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海洋淨化希望渺茫，想要改善海洋生态，必定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

自己地盤上的地面基建都沒折騰好呢，哪有心思管别的啊，有些騰不出手的基地就直接向華國求助了，更是巴不得離海洋再遠一些。

聯合國委員會的車子很快就沒了影，仿佛是扔了塊燙手山芋，跑得比誰都快。

既然東域承接了下來，就必須玩好好建設，他們快速調動了不少護衛加強防守，這次還特意聯系了海洋保護協會借調人手組建深潛組，隻為了能更加深入海底。

而現在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先把那些犧牲的戰士帶回家。

……

海域上空總是陰沉沉的，再好的天氣到了這裡都會冷上幾分。

五艘潛水艇已經準備完畢，層層防禦疊加，正在慢慢下潛。在這片可見度極低的海域，潛水員可不敢貿然下水，隻能躲在潛水艇中觀測海裡的世界。

“這裡就是那些戰鬥機最後發來信号的位置了。”那位軍官神色憔悴，下潛的還有他的希望，失蹤的都是他的戰友，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人找回來。

郭儀的天賦卡牌具象化，單目鏡上光點跳躍，借着微弱星光不斷鎖定區域，最後指向前方五百米處，他将技能撤去，微微幾步，目光堅毅：“開始吧。”

海面上藍光閃爍，黎想催動馭靈卡，海月水母的觸手無限延長，分出一些分别附在潛水艇和屏幕上，另一端則纏在蛋黃身上吸取靈力。

和馭靈視野連接之下，黎想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海邊攻防戰中，巡邏隊不少人發現黎想居然能在海中使用靈力，她頓時成了香饽饽，不過這個消息被東域截斷，目前在場的人更是簽了任務保密協議，防止被透露出去。

下潛位置達到50米，儀器上的信号開始減弱，這已經是他們以往能探查的極限，武裝部在潛艇上花了不少功夫，加強的外層對海水的抵抗，也給探索增加了不少時間。

黎想加大了靈力輸出，海下忽地一亮，潛水艇的信号再次接通。

“滋啦——A203已到達目标點，現在……開啟搜尋模式……”

屏幕上的雪花點閃爍，無線電的聲音忽高忽低，潛水艇在海底探尋了大半個小時，就在能源即将耗盡時，空蕩的中心忽然出現了一些陰影。

頂燈“啪”地一聲打開，那束白光将久未踏入的海底畫面傳輸了過來，那裡到處都是巨型動物的異獸骸骨。

白骨嶙峋空洞，蒼涼、死寂，宛如塵封多年的戰場。

“警告，警告，檢測到污染值3403……請迅速撤離，請迅速撤離……”

“噗。”

海底的砂石忽然聳動，一股黑流噴出，“……污染值3890……”

甲闆上所有人的背脊瞬間繃緊，潛水艇的警示燈“嘟嘟嘟”急促地催促着，底下的污染已經濃到一定程度，再待下去說不定連艇身的都能腐蝕。

無奈下，衆人隻好把潛艇換上來重新商量對策，所有人面色凝重，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主意。

阿水晃晃悠悠地抱着一塊能量石猛吸，悄咪咪地問道：“他們是不是不敢再下去了？”

黎想沉默，她也從來沒想過海底的情況竟然是這麼危險，搜救工作顯然無法靠潛艇再繼續了，但是她對那持續提升的污染值十分在意。

總得有個源頭吧？

哪有無緣無故就升高的污染，再這麼升下去，她的天命書還有真正能解封的一天嗎？

青三壓下憂慮：“剛剛的範圍沒有看到機身，是不是位置有偏差？”

海洋不比陸地，如果有暗流，說不定會被卷到其他地方去。更糟糕點的情況就是那些戰鬥機已經被污染腐蝕了，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面對的。

黎想決定再試一試：“青三姑姑，我有個想法。”

幾分鐘後，綁着無數條探照燈的阿水再次下水了。這次沒有潛艇，隻有它一個。

觸手向不同的方向遊去，它本身就是出自這片海域，所以靈力沒有受到太多限制。靈力在海水中擴散，将四周的情況探清。連番排除了七八個方向後，終于找到了戰鬥機的蹤迹。

它們分散卡在一些岩礁凹縫中，那裡地勢偏高，巧妙地避開了高污染區。有部分機身已經有了腐蝕的痕迹，恐怕再晚一段時間就真的找不到了。

确定了位置後就好說了，船艦出動了吊機，正式開始打撈。阿水分出觸手附在那些機械手臂上，将其精準地帶到那處。

黎想在腦海中問道：“阿水，找到污染最濃的地方了嗎？”

阿水：“在另外一個方向，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害怕……”

阿水的靈力能擴散的範圍比黎想預測的還廣，除了纏繞在機械上的，還分了不少在周圍探測情況。它膽子小，這也代表着它做事會更加謹慎，時刻避免讓自己陷入危險中。

透明的靈力網如蛛網般散開，幾乎方圓十裡内都是阿水的防禦區。

黎想這才發現，阿水在奚溟的訓練下幾乎是把自己拆成細絲了，但它的能力還在不斷提升中，這還不是它的極限。它沒有多強大的戰鬥力，在偵查上卻是一把好手，現在它的靈力不足，蛋黃又湊巧填補了這個缺口。

這是碰巧，還是魚哥發現了阿水的天賦，特意往這邊培養的？

遠處的細絲顫動了一下，黎想飄忽的思緒倏地回歸，神經忽然突突跳了起來。出自對危險的本能，她登時加強了靈力，強行将那個機械手臂挪了一下。

下一秒，一張血盆大口咔的一聲閉合，尖銳的利齒在微光中閃着冷光，看的人背後發毛。如果剛剛沒有挪開的話，整個機械臂包括阿水的大半靈體都會被咬斷。

那個黑影退後幾米，蓄勢待發地做出攻擊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