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送我的畫。”洛嘉言有點擔心,手裡捏着喬嶼森送的禮物還沒來得及拆,隻好先往口袋裡一塞,又對席冷道,“阿昭,我過去看看,我怕他們弄壞你送我的畫——你記得吃蛋糕啊!”
而喬嶼森送完禮物仍不閑着,和闵緻在三樓打了個轉,放着花費大價錢的包間不顧,又下來了。
以前他怎麼不知道闵緻這麼愛看熱鬧?
他倒也樂于奉陪,看得津津有味。
闵緻眉宇不展,看了半天,交代喬嶼森道:“那傻缺被惹毛了,不會輕易放席冷走,你待會兒去處理下。”
“我剛看到席冷了,他還沒走呢。”喬嶼森不緊不慢,“嗯?怎麼開始唱你的歌了?”
闵緻的臉色頓變,薄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歌聲回蕩在酒吧内的每一個角落。
伴着歌聲,洛嘉言去而複返,就見韓由在那兒發酒瘋,掃落桌上的酒瓶杯盞,弄得一地狼藉,圍桌而坐的人一個個一蹦三尺高,尖叫斥罵,哪還有生日聚會的愉快。
韓由醉得腳步不穩,晃晃悠悠間,角落裡席冷送的畫撞入眼簾,他像是找到了目标,舉起酒瓶就砸了過去!
周圍的人四散而開,隻有靜止不動的畫遭了殃。琥珀色的酒液潑漸在透明薄膜上,滴滴水珠彙合成串,蜿蜒而下。
他痛快地發洩完,微微眯起醉眼,眉頭卻越皺越緊。明明被酒潑濕了,可那油畫毫不受影響,酒液順着塑料膜滑下去,薄膜下方的畫作仍完整清晰,色彩豔麗不改。
韓由幹脆上前,猛地把那幅畫掃落在地,跟滿地的玻璃渣和垃圾為伍,還猶嫌不夠擡起腳,準備踩兩踩。
洛嘉言及時趕到,擋到無辜的油畫前,厲聲喝止:“住手!韓由!你做什麼?”
言罷立刻心疼地去撿席冷送他的畫,玻璃碎片自他指尖擦過,帶出一道殷紅的痕迹。
細微的刺痛讓他頓住,忽然憶起,上次在射箭館席冷是不是也傷到了手?他明明察覺到了不對,卻相信了席冷“沒事”的說辭,沒放在心上,不久後就忘了個幹淨。
徒手掃碎片的舉動很危險,韓由醉得不省人事,仍記得阻止洛嘉言:“不就是副不值錢的破畫嗎?還是臨摹的,隻要你想,真迹我都能搞來送你!”
說着便伸手去拉洛嘉言的胳膊。
“你什麼都不知道。”洛嘉言反手格開,怒瞪回去,他沒醉酒,眼底也是一片暈紅,“别碰我!”
韓由不由分說去扣他手腕。
洛嘉言手臂高揚。
啪!
霎時全場寂靜,過來收拾殘局的侍應生也不敢再往前。
大腦被打得嗡嗡的,韓由懵了,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上邊正印着一個鮮紅的五指印。
“哈哈哈,你快看,沒想到小嘉言也能發這麼大的火。太精彩了!”
喬嶼森樂得直笑,可一扭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小人沒了。
“哈……搞什麼?”
看個熱鬧,結果給自己看成小醜了。
*
台下觀衆熱情高漲,駐唱歌手接受安可,第二次演奏《恐懼》。
闵緻眉心越擰越深,獨自尋去舞台,可他身份不方便直接上台,隻能尋找酒吧經理要求切歌,或者去切掉電源,或是關閉音響……
窗外雷聲轟鳴,暴雨淅瀝。
酒吧裡冷氣很足,漸漸地,也多了些雨夜的黏膩滞澀,和那繞梁的歌聲一起,叫人胸悶氣短。
激動的觀衆把舞台圍得水洩不通,闵緻連音響的影子都碰不到,恰巧迎面而來一對年輕男女,他唯恐被認出來惹上麻煩,忙将臉偏開。
這一偏,便是一愣。
那邊有條長廊,盡頭一扇玻璃門,連接戶外的露台。
這邊音樂正嗨,那邊狂風急雨,當然沒誰會過去。
于是,他一眼發現那離群的高挑背影。
鬼使神差地,他腳尖一轉。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歌聲仍揮之不去。
「漫漫長夜,你看清自己」
「你癫狂、嘶鳴、哭泣」
「不用誰憐憫理喻」
眼看那人便要推門離開,一股莫名的焦慮席卷了闵緻,腳步先于意識,快速追上。
席冷很是敏銳,在嘈雜的酒吧裡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開門的手暫停,駐足,回頭。
透亮的玻璃門外,電閃雷鳴。
「你聽」
「萬物是你」
「恐懼也是你」
銀白閃電劃破漆黑蒼穹,兩雙眼睛對上彼此,視線平直地相撞,幾分錯愕,幾分意外。
舞台上駐唱歌手握着話筒,縱情高聲歌唱。
「你僅是你」
「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