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的神迷目眩之後,随之而來的是彼此難以被忽略的存在感。
兩個人呼吸靠得很近,在突然的時空轉換中下意識的第一時間抓住彼此,于是就像兩隻笨蛋貓貓那樣四肢糾纏着落在地上,分不清楚是誰的手落在了誰的背後,又是誰的小腿纏住了對方腿根。
肩膀上披着的大衣此刻衣袖交纏,紅色的圍巾和黑色的衣物在光線昏暗的空間内,構成了一副略帶油畫色彩的畫卷。隻有中原中也的西裝外套展開着鋪在身下,皺巴巴的,似乎在暗示着畫面内應該發生點什麼,微不可查的緩沖效果在其帶來的暗示面前直接四舍五入,完全消失了。
直到脊背觸碰到了冰涼的水泥地,他們這才忽然意識到此刻的姿勢究竟有多暧昧。
然而暧昧已經是進行時了,現在兩個人就隻能僵硬的維持着這個糟糕的姿勢,同樣睜大的鸢色和鑽藍色眼眸近在咫尺地對上,鼻尖堪堪抵住鼻尖,呼吸間噴出的氣流掀起小小的漩渦在10厘米不到的距離間打旋。
第二次了。
中原中也一邊下意識地吸入太宰治身上傳來的,與外表及其不符的清爽的氣息,一邊在心裡想。
曾經除了打架外從來不會擁有的親密接觸,在進入了這個闖關遊戲并且莫名其妙和太宰治重逢之後,似乎變得頻繁又随處可見了起來。
上一次的理由可以歸因于自己的怒火上頭,可這一次呢?
莫名其妙的時空轉換嗎?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本應該像以往那樣,一把把太宰治從上面掀翻出去,順便再大聲質問他到底是不是故意壓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當成人形緩沖墊。
如果運氣好一點的話,還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往對方身上偷偷落下幾個拳頭,得意地告誡對方以後不準再這麼幹,順帶着嘲諷一波太宰治那糟糕的體術水平。
然而都沒有。
這一切念頭都隻是在他的腦海潛意識中飛速閃過,就像是海浪帶着潮汐的澎湃力量沖刷過岸邊的礁石,落潮之後立刻就消失殆盡,不留一絲痕迹。
莫名其妙的封帶粘住了他的嘴巴,突如其來的悸動堵住了他的喉嚨,飛速加快的心跳泵動更多血液流經大腦,讓他感到整張臉都在充血,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體表溫度都在上升。
太奇怪了,無論是不知為何說不出口的話語,還是洶湧而來的古怪情緒,都是中原中也從未體驗過的。自然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隻是呆呆地擡起眼,望進了太宰治同樣專注的鸢色眼眸。
他在裡面看見了小小的一個自己。
……
“那個……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第三個聲音響起,就在他們附近,是一個弱弱的女聲。
兩個人就像中間突然被安裝了彈簧一樣,幾乎是飛快地彈開遠離彼此,卻沒有意識到太宰治的圍巾有一端纏住了中原中也衣角的扣子。
于是比彈開時速度快上一倍地重新又撞了回去。
太宰治剛才突然往上站起來,此刻被自己的圍巾拉着往下跌,又被中也攤在地上的衣物絆了一下,一個不穩跌了回去,于是把剛準備爬起來的中原中也也再次帶倒了。
兩個人足足在地上滾了一整圈才暈乎乎地停下來。
中原中也:“……”
太宰治:“……”
天哪,我是什麼品種的傻呗,對方又是什麼品種的傻呗啊!
不約而同地在腦海中劃過這一個想法,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又飛快地挪開腦袋。隻有自己心中才清楚除了嫌棄之外,這别扭的視線躲避裡還夾雜了多少不明不白的東西。
“咳咳……不好意思,剛才沒有注意到你。”中原中也一邊把自己從地上的一灘中解救出來,将已經皺巴巴到不能看的外套拎起來抖了抖,一邊不着痕迹地給了身旁的太宰治一個肘擊。
“中也你幹嘛打我啊?”太宰治也站了起來,把自己的圍巾拉直,試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抱怨着回擊。
但對他熟悉到了極點的中原中也一眼就看出了太宰治風輕雲淡表面下的尴尬和無措。
哪怕自己也很狼狽,但看到對方吃癟,就無可控制地有了一種“這混蛋也有今天”的隐秘快感。
頓時中原中也心頭纏繞着的那些别扭的心思也散了大半,毫不留情地抓住這次多年罕見的機會,對太宰治發出了嘲諷。
“對啊,沒有站穩摔在我身上的是你,笨手笨腳把圍巾纏在我衣服上的也是你。這些蠢事都是你幹出來的,難道我不應該給予還擊嗎?”
“還是說那個1秒鐘前左腳絆右腳,肢體不協調到連紅葉大姐都會絕望,把自己摔了個徹底的人不是你?”
太宰治:“……”
他有些無奈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赭發青年,明明就在剛剛還會羞澀地臉紅,可現在卻似乎完全把之前的一切都抛之腦後,微擡着下巴用明晃晃帶着取笑和幸災樂禍的眼神向自己挑釁。
太宰治忍不住低聲嘟哝了一句:“中也可真是個笨蛋。”
“你說什麼?”那雙藍色的眼眸立刻對準了自己,就像是嗅到獵物的獵手,雖然沒有完全聽清,但直覺性的充滿了懷疑。
“我說——”太宰治刻意拉長了音調,提高了嗓門向對方大聲說道,“中也真是個大笨蛋!”
“……”
就在他們倆即将演變為第二次太宰中也大戰前,那位站在旁邊的女孩舉起了手:“那……那個……你們能不能等出去了再打情罵俏?”
——“恐怕不能哦。”
——“誰在和他打情罵俏?!”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隻不過一個略帶調笑,另一個炸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