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以為太宰是不一樣的。我知道太宰很聰明,我也親身實踐過他那些所謂天才的計劃,在他布下的巨大棋局中當過能夠決定勝負的棋子。可……”
中原中也緩緩咽了口唾沫,喉結因此而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皺着眉搜腸刮肚,不是很習慣于将自己所有的想法表達出來。
“可盡管太宰能夠做出那些讓成年人都膽寒的謀劃,但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他和森先生是不同的。”
太宰治的确在謀劃方面富有才華,這種才華是類似于犯罪導師一樣的天賦。他似乎天生就帶着能夠洞穿他人一切罪惡的能力,對于人性的透徹讓他能夠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間。
或許生活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泥潭,所有人都是污穢不堪的,區别隻是肮髒與罪惡的多與少而已。
鮮少有人能夠跳出太宰治對于他們的行為分析,更多時候,人們就像是提線木偶那樣,随着太宰治想法的改變而順應對方,一切行為都輕而易舉能夠預料和控制。
森先生其實并不具有這種窺探與理解人心的能力,成就森鷗外的是敏銳的觀察力和堪稱非人的執行力。他能夠憑意志就建起一支軍隊,将港口黑手.黨這個龐然大物運于鼓掌之間,也能夠說出“自己就是港.黑的奴.隸”這樣的話語。
對别人冷酷,對自己更為冷酷是他打開成功鑰匙的密碼。
于是中原中也會忍不住産生一種錯覺,就像是那個他熟悉的太宰治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想要邁進的目标,他做的那些謀劃,那些比黑夜還深的黑暗,都不過是為了給一眼就看透的無聊生活增添一些樂趣罷了。
就像是一個人因為好奇弄死了路邊的一隻螞蟻,他并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裡不對,因為弄死螞蟻和拯救螞蟻這兩個選項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别,都不過是為了打發無聊光陰而随手做出的一個舉動罷了。
黑暗和光明對于太宰治來說也并沒有那麼重要,不過是他随手做出選擇的正反面罷了。他身浸黑暗時可以比深淵還要令人膽寒,可若是置身光明,同樣也可以成為他人高高仰望的希望。
……至少,中原中也曾經是這麼認為着的。
這麼想着,中原中也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錯了。
他以為自己很了解四年來的搭檔,以為自己對太宰治熟悉到能夠看透那人的内裡,摸到對方的底部本質。
可誰知道那些都不過是自己沾沾自喜的臆想罷了。
到頭來,他居然連太宰治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都沒有看清。
那位坐在首領位置上,渾身都被黑暗纏繞,能夠面無表情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早就和中原中也内心的預設偏離了太遠太遠。
“我隻是……”中原中也扭過頭,努力掩飾住從自己眼底翻湧而起的情緒,“我隻是沒有弄清楚……原來太宰治真的想要這個位置。原來他真的喜歡手握權力的感覺。”
尾崎紅葉沒有說什麼,隻是輕柔地将手搭在中原中也的肩上。
中原中也有些錯愕地擡眼,落入了對方安撫的視線中,他可從來沒有見過紅葉大姐對自己有這樣近乎于安慰的舉動。
“跟我來。”尾崎紅葉隻是輕輕的指引着他,帶着他在大樓中穿梭。
當兩人終于停下腳步,是在一間小屋子裡。
“這是──”
中原中也終于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他看向身邊那位面色如常的女子,略微有些遲疑:“……這是不是不符合規定?”
尾崎紅葉沒有說話,隻是示意着中原中也去看擺放在房間裡的那塊屏幕。
那是一塊監控屏幕。
──監控着首領辦公室的,本不應該存在的監控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