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醫生,無用的等待,是他們最不需要完成的任務。
卻是中原中也在此刻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務。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直到白天變成夜晚,夜晚變成白天,光陰的流逝化成鐘表上一串不停跳動的數字,直到兩腿發麻,脊背僵硬,每分每秒的等待将他漸漸打磨成一塊棱石,痛苦随着等待發酵成酸楚與懊悔。
又或者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一切都還未發生,世界還在它應該存在的軌道上井然有序地運轉,不會因任何一個人的消失而改變。
自己這一切的煎熬都不過是自我折磨與感動。
随着每一秒的流逝,中原中也内心那股隐隐不詳的絕望都會稍微擴大一些。像是一個黑洞,緩緩吞食他的五髒六腑。
直到他幾乎快放棄希望時,手術室的燈變綠了。
一位表情疲憊的醫生走了出來,他揉了揉眉心,對着中原中也開口:“我們盡力了……”
中原中也:“……”
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耳朵裡響起潮鳴的聲音,落入最壞那一端的結果幾乎将他擊潰。
“……手術的消耗太大,病人可能要卧床靜養一段時間。”
“哈?!”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身體比大腦更快反應,突如其來的如釋重負讓他緊繃的肌肉一松,險些一個踉跄。
身體就像是自行反應一般,帶着他沖進病房,直到跪倒在太宰治的病床邊,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頭重腳輕的飄飄然。
“中也。”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裡碎片沉沉浮浮,明暗夾雜,手術後撿回一條命的他甚至沒有力氣去做出多餘的表情,蒼白的臉看上去一碰就會破碎。
唯有嘴唇,勉強着蠕動,一開一合吐出微弱到幾乎無法聽清的話語。
中原中也湊近了對方,才終于勉強聽清那一句詢問。
──“你願意,陪着我嗎?”
……
“你願意陪着我嗎?”
太宰治伸出手在中原中也的面前晃了晃,極其有耐心地再次問了一遍。
現實和回憶交疊,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看向太宰治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他沒有猶豫。
一如七年前被詢問的那一刻,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說出和久遠的過去同出一轍的話語,語氣無比堅定。
──“當然。”
“隻要你沒有離開我,無論荊棘還是鮮血,我都會陪着你一起走完這條路。”
而那些鮮明痛感背後的晦暗陰影,比如太宰治為什麼要就着咖啡吞食藥片,那些藥片究竟有什麼效果,為什麼從此以後中原中也再也沒見過那個藥瓶,都随着這一句話而悄無聲息隐去。
湮沒在你知我知但彼此心照不宣的心跳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