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是直的,呼吸也是,可這是女寝上鋪,314并沒有這麼高的女孩子。
外來鬼?
但喻庭很快就否認了這個猜測,像這種死于非命怨氣極重的地方,阿飄們一般不會挪地方,并且領地意識非常嚴重,不可能容忍其他阿飄侵入自己的地盤。
還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這隻外來鬼吞并了所有,一鬼撐大,可之前趴在她後腦勺的那隻阿飄要如何解釋?喻庭可以确定的是,這個阿飄和那隻趴腦殼的不是同一隻。
喻庭從腰包裡抽出一張符箓,心裡頭倒數幾秒,而後暴起掀開内置的床簾,不出意料地和一張緊緊貼着蚊帳網格的鬼臉正面相對。
看到喻庭,那鬼還露出不明意味的笑來,但很快就被她手上的符箓封印,笑意僵持。
以防萬一,她多貼了幾張,效力翻倍。
這是一隻長得格外類人的鬼,但正因如此,恐怖谷效應大大增加,無論是激凸碩大的眼珠子,還是如死人一般泛青的皮膚,都讓身為人類的喻庭感到不适。
欲要拉開蚊帳,卻有一雙冰涼的手不知道從哪裡伸出,按住她的手背,耳邊響起聲音,“不要掀開,會死的。”
喻庭腦子一下短路了似的,上鋪就這麼點大空間,她不可能剛才毫無感知,即便是鬼,她扭頭想去看看,但另外一隻手捂上了她的眼睛,“别看,很恐怖,會吓到你。”
“你是誰?”
“我是……是鬼。”它聲音嘶啞,像是被炭火燒過一樣,連喻庭都無法判斷是男是女。
但對方沒有傷害她的意願,喻庭緊緊揪起來的心暫且放松一點,她道:“沒關系,我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你這樣一直捂着也不是個辦法。”
對鬼沉默了幾秒,問:“你真的準備好了嗎?我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恐怖哦。”
“……”喻庭道:“沒事,再恐怖也不會有多……”
她後半截沒能全說完,因為對鬼的手揭開,她如願看到了這隻鬼的模樣,就如它所說,異常恐怖。
如果是跳臉殺,絕對會得心髒病的那種程度,哪怕喻庭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在看到的那一瞬間心率也飙升了。
一隻眼的眼珠子要掉不掉,另一隻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卻是空的,内裡蜿蜒出肉紅色的蠕蟲,啃咬着臉頰肉。
青灰色的臉布滿了刀痕,深深見骨,把好好的皮囊劃成了破碎的布,脖子上更是被捅得七零八落,怪不得聲音嘶啞,能發出聲音已經很不容易了。
上半身幾乎都是刀傷,喻庭想也知道是被那個一号床位無差别攻擊留下的。
“你…”喻庭想了想措辭,糾結了幾秒,才道:“你現在現身是為了什麼?複仇嗎?拉我進來的也是你嗎?”
像是被一連三問問住了,這隻慘慘的滿刀鬼如機器停滞一般,破風箱一樣的嗓子發出一陣嗬嗬聲,“是……是為了…我不知道,我記不起來了。”
又來失憶環節?
喻庭對此要ptsd了。她看了一眼還貼在蚊帳外動彈不了的那隻鬼,問:“那你還記得什麼?”
起碼得知道和這隻鬼的恩怨,以及為什麼突然救她吧,滿刀鬼又停滞了,但呼吸起伏很大,“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救你,我什麼都不知道,潛意識就那麼做了。”
廢話文學。喻庭疑惑的是,變成鬼之後還有潛意識這一說嗎?如果有的話,那不就說明鬼不過是與人類不同的另外一種生命載體嗎。
這個概念有點怪,她扯回思緒,試圖從滿刀鬼口中問出消息大概率是不可能了,真相究竟如何還得是她自己來探查。
而目前當務之急,是從這個看似被困的局面脫離出去,制服惡意取人性命的鬼,去往下一處尋找。
她在這個314已經停留夠多時間了。
喻庭繼續握上拉鍊,略顯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深夜裡,突兀得很,她瞅見那隻鬼動彈了一下。
按理來講她的符箓應當可以壓制好長一段時間,除非對鬼靈緣暴漲,在一瞬間突破臨界點,隻不過這個需要消耗的靈緣太多了,即便脫離了喻庭符箓的控制,也不容易逃離。
她收回手,鬼又動彈不了一點,喻庭頓悟,這個蚊帳床簾是類似于結界陣法的存在,能保護裡面的人不收鬼侵蝕。
喻庭摁亮手電筒,這回仔仔細細順着手電筒的強光打量内部設置,床簾對内一側的紋路很有特色,綜合起來看,毫無疑問是個點陣法圖。
設計這個陣圖的人很巧思,足以見得其對陣法的見解深刻,最讓喻庭好奇的是,這個奇異的陣法是如何做到篩選人和鬼的。
“我在找一個男性頭骨,如果你見到過,麻煩和我說一聲。”她說完此行的目的,在滿刀鬼慢吞吞理解的目光中,刷拉一下扯開蚊帳。
至此,喻庭才徹底看清那貼着蚊帳的鬼長什麼樣,竟然隻是個飛起來的頭。
怪不得能夠平視上鋪,甚至貼着呼吸。
飛天鬼頭如同充了氣的氫氣球一般,爆裂增大,幾乎變作了原本的三倍大,它舌頭耷拉着老長,卻靈活自如得舞動着,像一根鞭子,稍有不注意,就會被打到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