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出幾分怪異,卻不知何處出了問題。領頭的護衛點點頭,留了四人跟着瑤枝、連玉:“也請二位盡快回府。”
臨近午間,街上人流少了許多,但馬車仍是走得緩慢。目送馬車遠去,瑤枝、連玉反身進了店鋪。
侍衛當然也跟了進來。
連玉不禁驚歎:公主真是料事如神,連這個都算到了。
在店鋪中左看右看空耗了一段時間,瑤枝起身,一面說着“看看衣裳做得如何了”一面向裡間去。
連玉埋怨她一句“急躁”,也進了裡間。
“怎的這樣慢?何時才能好?”
“拿過來我瞧一眼,可不許你們敷衍了事。”
“縫線顔色太顯眼了,不成不成,重新做。”
“這處也縫得不好,換個更好的師傅來。”
“真是惱人。我就在這盯着,不準你們有一絲怠慢。”
侍衛隻聽得她們二人進去,左一句右一句地挑剔,一時頭都大了,慶幸好在不是沖着他們來的。
未免惹禍上身,四人待在外間,一句也不敢問。有了前車之鑒,更是拿出了十足的耐心,連裡間人聲消失也未曾發覺。
直到剛才護送馬車回府的同仁急匆匆奔來,也不理他們的招呼,直闖進去。
“幹什麼幹什麼!哪來的臭男人!”突有人闖入,裡間的掌櫃立即叫起來。
來人不顧掌櫃驅趕,轉頭對侍衛罵道:“還愣着做什麼?!快找!人不見了!”
四個侍衛這才醒悟到不對,慌忙站起身四處尋找。
然而他們在店鋪中是找不到人的。另一邊,扶盈與瑤枝、連玉已走遠了。
依着扶盈的計劃,連玉事先在成衣鋪内安排了人手,在裡間來了個狸貓換太子,讓人戴着扶盈的帷帽出去,果然騙走了一大批侍衛。
侍衛皆以為扶盈已回府,其實她卻還在裡間。等着瑤枝、連玉借口離開侍衛的視線,三人便一齊從後門離開。
等到“假扶盈”到了統領府,侍衛便會發覺不對。馬車中還特意留了一封信,寫明趙宣親啟。
信中内容由扶盈親筆寫就,告知他自己決定離開京城,不要怪罪侍衛看管不力。
隻有一點扶盈沒想到,領頭的護衛已有先覺,中途幾次呼喚她,提早揭穿了騙局。
在城中乘馬車太過顯眼,盡管時間緊急,扶盈幾人也隻得快步走。她換了便攜的男裝,穿行于上京城中,一步步遠離自己熟悉的地方。
皇宮華麗高聳的層台累榭漸漸隐沒于身後的灰瓦中,再擡眼時,已近上京城城門。
再行約百步,京城中的紛擾便與她再無關。
城外有瑤枝提前備下的馬車,車中還備了行路需用的物事。登上車便是真正天高海闊,也是真正的風霜雨雪。
正要往城門走,連玉忽而拉住了扶盈,小聲道:“公主,那個是不是統領府的人?”
她所指的是一位持劍男子,衣着與統領府的侍衛一般無二。觀其形狀,似乎是攔住過路人在打聽什麼,一邊問一邊還不住四處張望。
統領府的侍衛騎馬來追,比扶盈等人自是快上不少。
扶盈吃了一驚,不想他們這麼快發覺,回身便往另一個方向去。
先前石貴騙她出城時,曾帶她走了一處小道,依稀還有點印象。隻是不知過了這段時日,那處牆洞或許已經被補上了。
也隻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匆匆要走,卻聽得有一人喊道:“是宛姑娘嗎?”
聲音似乎有些熟悉,轉頭望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或許是少年人生長得快,上次見他時他還不及扶盈高,而今已像半個大人了。
上次小壺受昌樂驅使,将扶盈騙到了昌樂府邸處,雖然最後并未事成,到底也得了些好處。他将金銀換了魯班尺,跟了一個木匠學藝。
因着當初騙她一事,小壺一心想為扶盈排憂解難,以了當初對她的愧疚。聽得扶盈所問,一時心頭狂跳不已。
“我知道一處捷徑,随我來吧!”
牆洞隐蔽難尋,近處有修繕的痕迹,估計再過不久,此處也要被封上。
預想了多日,真正走到這一步,扶盈心中亦有幾分不真實。最後再望一眼皇宮的方向,她向小壺道了聲謝,消失在了城外原野中。
小壺呆呆地在原地伫立了半晌,拍拍自己的臉,找些幹草将牆洞掩住了。
不知她要去往何方,大概他一生也不能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