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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說話有口音,冉拾是一條條聽完的。
聽完後他的心裡就有了猜測,他轉眼便看向已經喝得臉上已經開始泛紅的江合硯,手上卻還在給房東發消息問,
【10:我哪個朋友?】
“挺年輕,比你稍微矮一點,很瘦,斯斯文文長得挺好,是年輕女孩喜歡的那種,說起話來不急不慢但很有分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教養出來的。”房東如是說。
這個描述基本就已經能确認了。
可緊跟着房東發來的好友推薦讓他差點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在遊戲裡他能憑借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判斷出敵人藏匿的位置,基本沒出現過大的差錯,而在那一刻他卻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極大的動搖。
頭像、ID都分毫不差,順着推薦點進去後沒有添加好友的提示,點開的消息界面出現的赫然就是他跟老闆的聊天記錄。
世上巧合的事是不少,但他的老闆正好也在清陽,又正好買了他租的房子成了他的新房東,是不是就巧合得不合常理。
房東說對方是他的朋友,一來他跟老闆在現實裡并不認識,二來老闆怎麼可能會知道他的近況,還有房東的描述那人分明就是江合硯。
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
他需要驗證。
而驗證的方法很簡單。
他找了楚子喻,讓他把江合硯的微信推給他。
直到一模一樣的好友推薦被發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昭然若揭。
所有蛛絲馬迹都在那一瞬間就像奔湧而至的洶湧潮水幾近瘋狂、無法抑制地拍打到他的面前。
相似的唠叨話語、刻意使用的變聲器、作為一個天天去網吧抓學生打遊戲的老師不僅也玩起了遊戲還關注到了他的遊戲ID、什麼人會無條件答應他近乎無理的陪玩要求花重金找他做陪玩、什麼老闆玩遊戲不提要求反而對他百般遷就、每次他有事中斷遊戲都會以各種形式“碰巧”出現在他的面前、遊戲裡跟他談及喜歡上一個男生時的小心翼翼和話裡話外的試探、現實裡對他的告白、借口手機沒電不加他的聯系方式、如今新改的ID-Yan、梁玄的欲言又止、還有這人口中所謂的坦白……
種種、種種……竟多到他有點數不過來。
“你,是誰?”
空曠幽暗的房間裡冉拾的清冷的低語蕩在半空,可床上的人緊閉雙眼沒有半點回應。
當然,其實也不需要了。
又過了一會兒,冉拾半蹲下來,往前湊近直至他們間的距離隻餘咫尺,這個距離他甚至能感覺到江合硯綿長又安穩的呼吸。
他垂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合硯的睡臉,若有所思。
曾幾何時,這人還秉持着一副教導者的姿态跟他講什麼網上騙局,如今反倒成了騙人的那個。
雖說錢是沒騙他的,但是感情卻是想騙他個十成十。
“是覺得很好玩?”
冉拾自言自語地質問。
他自己都說不清現在心裡是個什麼情緒。
他應該生氣的卻又氣不起來,他也不是察覺不到江合硯無論用哪個身份,都一直在幫他。
一直以來他都走在沒有光的泥濘路上,辨不清方向,每走一步便深陷一分,他懶得掙紮也不留後路,事事不在乎怎樣都無所謂,這樣的生活他本都過慣了,可是偏偏有人給了他一束光,有人拽着他拉他出泥潭,有人一次又一次告訴他他在被喜歡着。
他被不同的身影所拯救,最終幾個身影彙聚成唯一的實質,站在他的前方向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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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晃在臉上微微感到不适,江合硯下意識擡手遮住眼睛擋光,雖然醒了但依然閉着眼睛想要回到剛剛的夢境。
他做了個很好的夢。
在夢裡拉着冉拾跑在一片遙無盡頭的曠野上,乘着風,向着天際的夕陽日暮,放肆又自由,舒心暢快得想一直留在那裡。
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回不到那個夢,隻能認命得起床,睜眼時看到周圍的環境忽然想起來他現在是在酒店,昨天……
他看了眼旁邊的床鋪,不像有人睡過的樣子。
冉拾昨天沒有來床上睡覺嗎?
等等,冉拾人呢?
他連忙下床找人,剛走出卧房就聽到房卡開門的聲音。
冉拾提着東西正随手關門,擡眼便看到江合硯表情有些呆愣得站在那裡,“早。”
“早……”江合硯回神,“你昨晚沒睡?”
冉拾把從酒店餐廳拿回來的早餐放在桌上,“嗯,手感難得不錯,打了通宵。”
江合硯走上去,皺眉道:“你這樣不注意休息,身體早晚會垮掉。”
“知道了,等會兒去補覺。”冉拾把一雙筷子遞到江合硯眼前,“吃飯。”
江合硯邊喝豆漿邊觀察冉拾的臉色。
通宵打遊戲現在居然也沒什麼疲态,他不禁在心裡感歎起年紀輕精神狀态就是好。
一不留神就看得有些久了,被冉拾抓了個正着,“我的臉這麼好看?”
江合硯立馬轉開視線,輕咳一聲,“抱歉。”
冉拾放下餐具,端坐起來,開口道:“看吧。”
江合硯:“啊?”
冉拾:“不收你錢。”
江合硯懵了一下。
冉拾這是……在跟他開玩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