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照在譚城的廣場上,七倒八歪的都是些喝得爛醉的人。
虞影溯把塔爾抱進了浴室,洗幹淨了他身上的血迹。親眼看着斑駁的吻痕和遍布的傷口逐漸消退,最終再不留一點痕迹。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黃昏,醒來後半句話都不想說,嗓子叫得啞了,身上也哪裡都酸,被撐開的地方依舊殘留着漲滿的感覺。
一整晚的瘋狂零零碎碎地出現在眼前,塔爾呼吸一滞,轉頭就把自己埋進了枕頭裡,手還攥着毯子死活不松手。
虞影溯眼看着他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團,一邊笑一邊幫倒忙,用毯子把他卷成了一個煎餅。
“有什麼感想?”虞影溯拍了拍他的頭頂,“交流一下,下次繼續。”
“沒有!”塔爾啞着聲,“畜生。”
“真的?”虞影溯把他箍在懷裡,“好歹我沒讓你的第一次很疼,是吧?”
塔爾無法反駁,他的痛感基本都來源于自己的過度緊張,而最初的那一段過後,快感洶湧得幾乎讓他後怕。
“還好,”塔爾撇了撇嘴,“我餓了。”
“那就起來吧,”虞影溯隔着毯子拍他屁|股,塔爾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小馄饨吃嗎?”
塔爾歎了口氣,自己在床上打了個滾從毯子裡鑽了出去。
他現在可禁不住美食的誘惑。
2月5日,塔爾和虞影溯踏上了回琳琅天城的路途。他們本以為能在君朗去世前抵達琳琅天城,卻不料就在路過月眠城岔口的當日,薩利爾曼曆843年2月15日,老國王去世了。他在草木與四季之神斐狄爾的祝福中歸去,沒能睜着眼睛看到琳琅天城的春季。
同日,薩利爾曼王國北部的暴風雪停下了肆虐的腳步,北部氣根通往琳琅天城的官道在雪停之後三日便恢複暢通。不出一個月,蘭克·索薩就能帶着傳聞中君朗的私生女抵達琳琅天城。
江衡延原本說要搭他們的車回東樓,卻在得到消息後立刻轉道去了月眠城,準備親自去接楚瀾珊回去。
“我怕她一個人走會被盯上,老頭子死了之後西南肯定不太平,”江衡延說,“你倆也當心點吧,西南氣根雖然現在整得挺好,但要是我,穩固政權之後肯定第一個攻西南邊境。”
“怎麼攻?”塔爾皺了皺眉。
“你這話問得……把我當傻子哄啊?”江衡延翻了個白眼,“也不是隻有你們和外族關系好,心照不宣的事兒還要我攤開說?那多掉價,搞得跟我炫技一樣。”
虞影溯挑了挑眉,他第一次見到江衡延就知道這家夥是個人物,隻是沒想到這麼有意思。
“哦對了,蘭煙在往東樓的道口等你們,說要見一面,”江衡延說,“别讓别人知道她見了你們,她名聲不怎麼好。”
虞影溯有些意外:“怎麼說?”
“其實和你家這位差不多,不是都說斯圖萊特家逢亂必出嗎,我妹妹也是,”江衡延無奈道,“她其實很少出面,平常也不怎麼出現在人前,隻有打仗的時候才比較惹眼,所以很多人把她的出現看作戰争的前兆。”
“這不是什麼好事。”塔爾低聲道。
“我也這麼說,還讓她沒事多露露面,多打打那群傻逼的臉……但她主意比我大,我說了她不聽的,”江衡延無奈道,“畢竟是江家百年難遇的将才,從小給捧在手掌心裡的明珠,脾氣大點也正常。我妹妹嘛,雖然就小了沒多久,但我肯定得護着她。”
所以他在外面扛着,要殺的人他來動手,該背的債也都讓他來背。
“行了小塔爾,别搞得跟心疼我似的,哥這不就去追老婆了嗎,”江衡延笑着擺了擺手,“下次去找玄逐歸喝他們家酒啊,超級好喝!”
江衡延的背影消失在了馬車後,像是一個多月前的玄逐歸,去往了那個滿是血腥氣的月眠城。塔爾盯着他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又低頭看自己腳下的磚石,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
“在想什麼?”虞影溯問他,“你哥哥?”
“嗯,北部通路了,”塔爾低聲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見他。”
換成一兩個月前,他可能會沖到琳琅天城北部入口去把蘭克直接暴打一頓。塔爾想見他,想問清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卻又害怕得到的回答是自己不願接受的。
“還有五天就到了,”虞影溯揉了揉他的頭發,“不剪了嗎?遮住眼睛了。”
“再說吧,不影響,”塔爾一直都沒發現自己頭發長這麼長了,“長得好像有點快。”
虞影溯并不清楚人類毛發的生長速度,但他覺得這或許也是血脈覺醒的征兆之一。
他們一路向北,即使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琳琅天城依舊比西南氣根冷了太多,春季還未抵達此處,雖說不下大雪了,但偶爾還會飄落些零散的雪花。
他們在2月20日的午後重新踏進了王宮,曠星和荒鶴站在君弦身後,像是為了要給年幼的主人撐場面一般。君弦還沒舉行加冕儀式,她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總算是把埋在都城黑市裡的一根屬于尤金的暗線連根拔起。曠星和南初功不可沒,前者如今就站在屋子裡,後者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法拉特亞的事情基本已經全部解決,但曠星在聽到多數獸人選擇留在小鎮裡之後的臉色極差,好幾次想要出聲打斷都忍住了。
“怎麼了?”君弦也察覺了他的異樣,“和你們族有關?”
“殿下,”曠星低聲道,“獸人族内部的矛盾能讓我們自己解決嗎?”
“沒什麼大問題,阿克曼公爵已經處理好了法拉特亞的多數事宜,”君弦說,“隻要你不離開琳琅天城,獸人族的事情可以交給你。”
曠星頓了頓,半晌後道:“是。”
桑荏作為人口販賣鍊上最大的受益者自然當之無愧成為了主犯,蒼炱的西樓桑家也在玄家、江家和琳琅天城的的三面夾擊之下落沒,隻剩下桑阙作為人質被壓往琳琅天城。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桑荏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并提供了桑家近十年的往來文書以誓歸降。
君弦自然知道他滿口謊話胡言亂語,但尤金卻出面保住了他,甚至給他在王宮的邊緣安排了一個職位,用以償還桑家的債。君弦對此無可奈何,即使氣得咬牙切齒也隻能忍着,盡力維持自己“仁慈”的形象。
“曠星去了忒拉斯,也讓我轉達你們一些關于獸人族的事情,”君弦說,“獸人族的内部分歧持續很多年了,曠星一直在找他們這一族的領頭獨角獸,但始終都沒有消息。”
“領頭獨角獸?”塔爾覺得這個詞很陌生。
“獸人族有兩個獨角獸家族,一個拒絕離開赫蘿大裂谷,一個主張自由,覺得那樣和關在籠子裡沒有區别。後來主張自由的這一派出走,但領頭的獨角獸家族卻一夜之間全部失蹤,隻能逃到了薩利爾曼王國境内。我父親在邊境救了他們,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吧,可能……也快到他們離開的時間了,”君弦頓了頓,“不過叫你們來也不是為了這個,我把内庭禁|書區打開了,這一周你們可以随意進出。”
“所有區域?”塔爾問。
“對,我覺得你們應該也不需要幫忙,所以我就不安排認了,有什麼需要直接和守衛說就行,”君弦笑了笑,“君家也沒有什麼需要保守的秘密,除非有那種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内庭禁|書區位于王宮深處,走過無數個轉折口才終于抵達那扇巨大的雕花大門。這裡的藏書量遠大于大圖書館,因為不僅是人類的禁書,各個種族相關的内容也都有分類。
然而即使如此,關于契約惡魔的記載也并不多。
他們花了整整七天時間待在禁書室裡晝夜不休地翻找,最終找到了兩冊有相關記載的書目。魔族自從二十五年結界生效之時,至今還遊蕩在山脈以南的就隻有與人類簽訂過契約的那些,其中就包括聯盟四大家族的四隻契約惡魔。
索薩家的赫卡洛斯,羅蘭家的羅菲爾那,蒙蒂爾家族的卡佩爾修……以及被抹去了名字的百裡家契約惡魔。
“我見百裡氏族的主人百裡淵,”塔爾皺了皺眉,“他們的家主都不長壽,很少能活過四十歲,或許和契約惡魔有關系。”
虞影溯看着書頁思索了一下,突然覺得“卡佩爾修”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但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怎麼了?”塔爾看他半天沒動靜,問了一句。
“我跟你說過我少了一段記憶,卡佩爾修這個名字我以前哪裡聽過,”虞影溯頓了頓,“佩卡曼金和我說姓氏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塔爾一愣:“你見過卡佩爾修和弗洛·蒙蒂爾?在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
“可能性很大,”虞影溯頓了頓,“如果他們一直都藏在那個樹樁裡,那消失很久也不是不可能。”
“樹樁下面有東西?”
“誰知道呢,”虞影溯合上了書,“這本沒有和你母親有關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