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子可得了想要的消息了?”
殷陳不語,與齊溪分别後,她一臉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霍去病挑了挑眉,不再追問,“披香殿今日會有許多人,我恐有顧不上姑子的時候,姑子萬事當心。”
殷陳應諾。托着漆盒,此時已近日中,盛夏的陽光火辣辣地照在頭皮上,泛起輕微的疼痛感。
霍去病看着她曬得通紅的頭皮,帶她繞進了滄池邊的假山小徑。
小徑陰涼,殷陳松了口氣,她本以為霍去病帶她繞進此處是有話要問,卻不想他一路沉默往前走。
殷陳隻得跟着他在假山怪石處一路穿行,雖多繞了路,但一路都是陰涼地段,倒是比在大太陽底下曬着好上許多。
滄海邊上栖息着許多飛禽,他們腳步驚飛一群飛鳥,撲簌簌越過水面,蕩起一層層波紋,出了小徑再走數百步,便到了披香殿。
披香殿外,宮人林立,樂聲靡靡自殿内傳出。
曹襄站在殿門處,頻頻看向殿外,在看見霍去病的身影後,他終于松了口氣,“怎的晚了這麼久?”
殷陳看向曹襄,此人濃眉大眼,一張俊臉上帶着嗔怪。
霍去病瞅他一眼,“我可有錯過什麼?”
“張賀方才投壺輸了李三姑子,現在正拉着人給他複仇呢。”曹襄轉頭望向站在他身後手托漆盒的殷陳,湊到殷陳近前,“诶,這位姑子頗為眼熟诶。”
殷陳正欲開口,聽到霍去病輕咳一聲,她立刻微低着頭跟上他的步子進殿。
曹襄在後跟着,嘴裡叽叽喳喳将方才發生之事事無巨細一一說與他聽。
此時還未開席,衆人聚在殿前的空地投壺。
奏樂的樂伎分散在廊下,吟唱雅歌。
少女少年們分站兩邊,圍繞着中間兩人。
一個少女極閑散地将箭擲出,箭飛入壺中,邊上貴女們連連拊掌較好。
而一旁的錦衣少年手舉着箭,面頰泛紅,盯着一丈外的壺猶豫不決。
邊上少年恨鐵不成鋼道:“投啊你!行不行呀!”
少女們也嬌笑打趣道:“看來這一回又是我們李姑子赢咯!”
有人瞧見了路過的霍去病,分開一條路來,那少年立刻求救,“霍君侯,快救救我!”
公孫敬聲和張賀不等他回應,立刻拉着他推入人堆中,少年将箭塞到他手中。
“诶!投壺還有讓旁人上場的道理嗎?”李姝出聲。
“那你們也可以換人。”少年心虛反駁道。
站在後邊的少女們墊腳露出個頭,争相瞧霍去病。
霍去病不常出現在這類筵席中,就算偶爾參加也隻安靜坐在席上,擺出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更遑論同女子比投壺。
李姝捏着羽箭,忽而一笑,“你們換人可以,這賭注也要加上才行。”
少年高昂着頭,已經沒了方才的局促,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加便加,霍君侯必不會輸!”
李姝将手中羽箭潇灑轉了一圈,“若我赢了,我要君侯腰間的玉佩。”
霍去病挑挑眉,摘下腰間玉佩丢給少年。
少年轉轉眼珠,敲敲頭,“三姑子若是輸了,便加倍滿飲六杯,如何?”
李姝擡了擡下巴,“然!”
此時雅歌也換了調子,衆人拊掌。
殷陳站在廊下,聽着權貴子弟們笑鬧,賭此局勝負如何。
貴女們衣香鬓影,輕搖扇面,時而附耳私語,時而相視歡笑。
曹襄走到殷陳身邊,“姑子不去瞧霍君侯投壺嗎?”
殷陳轉頭看向曹襄,見他白皙的面頰被曬得通紅,“那你為何不去?”
“他投壺總赢,一點意思都沒有。”曹襄用手作扇往臉頰扇風,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人堆中傳來驚呼,原是李姝又投入了一箭。
“赢也不好嗎?”殷陳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他們在賭誰赢,但大家都賭霍君侯赢。一邊倒的局勢,總是不夠刺激。”曹襄呵呵一笑。
殷陳不喜歡輸,但曹襄的話沒錯,賭局之所以長盛不衰,是因賭局本身的不确定性,足夠振奮人心。
這回輪到少年們驚呼了,曹襄道:“要不要同我打個賭?”
“賭甚?”
“就賭這局誰會赢。”曹襄挑了挑眉。
殷陳搖頭,“我說的是,賭注是甚?”
“若你赢了,我便告訴你一個關于霍君侯秘密;我赢了,你便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如何?”
殷陳擡頭望天,堅定道:“我賭李三姑子赢。”
曹襄打了個響指,“我賭你輸。”
歡呼聲再次傳來,曹襄揚揚下巴,“走吧,我們去瞧瞧誰會赢。”
曹襄撥開人群,分出一條道來,殷陳随着他走到人群中。
此時,李姝的面前的壺中已有了五支箭,先前少年未能投進的一箭,霍去病身前的壺中隻有三箭,正輪到他投箭。
他擡手舉起羽箭,瞥見了殷陳的身影。
曹襄走到他身邊,神秘兮兮道:“诶,我賭你赢,可莫辜負我。”
李姝看向曹襄身旁的少女,“你賭我赢?”
殷陳含笑點頭。
“待我赢了,霍君侯的玉佩分你一半。”李姝笑得眉眼彎彎,“你是頭一個賭我赢的人。”
殷陳轉眼看向霍去病,見他手指微動,手中随之羽箭飛出,呈弧線飛出,貫入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