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綜合樓,步嶼一直注意着旁邊這人的情緒。他不明白任時之為什麼情緒不高,恍惚間,他突然想起他父母離婚的事。沒準和這個有關。
“任時之,”步嶼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我想做你的正方。”
他的聲音把任時之拉回神來,卻沒聽清剛剛這人說的什麼,隻聽到“正方”兩個字:“正方?什麼正方?”
“你……沒什麼。”步嶼有些失落,同時又有點慶幸他沒有聽到,松了一口氣。
剛剛開口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嗓子眼都提起來了,結果人家根本沒聽到,不失望是假的。可要是對方回複了怎麼辦,會被拒絕嗎?會不會連朋友都做不了了?甚至認為他很變态?
思緒萬千,步嶼心裡實為狼狽。
“恭喜是真的,不高興也是真的,”任時之默默出聲,“因為我父母的原因,所以我個人更偏向于現實主義者。這次辯論賽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剛剛情緒有點沒控制住。”
步嶼沒有想到任時之會跟他說這麼多,讓他有些受容若驚:“沒事。這些我都可以接受。”
任時之自嘲的笑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轉學嗎?”
步嶼“嗯”了聲,靜靜的聽着。
任時之輕輕呼了一口氣,道:“半年前,我父親找到了我和我媽。那天我放學回家,天氣也不怎麼好,門口還停了一輛沒見過的包車,我見事情不對勁,沖上了樓。”說着,任時之的聲音有些克制不住的抖:“那一天我怎麼也忘不了,房間被翻的很亂,我媽就倒在血泊裡,腹部插着一把刀,任景凡就蹲在那,扯着我媽的頭發,逼我媽把所有錢都交出來。”
他又說:“那時候我掙得錢還挺多的,每個月會給我轉一筆錢,節節省省,也算有了一筆不小的數目。他拿着了我媽的卡,連平時買菜用的零錢也拿走了,不留一點餘地給我們。”
步嶼好想抱住他,可他卻不能。他受不了任時之這副模樣,握緊了他那發着抖的手:“沒事,我在。”
他把任時之帶到沒人的地方,在一處椅子上坐了下來。
任時之調節好了情緒,試圖把聲音放平緩,因為他覺得太矯情了。他說:“結果他還不死心,認為我媽還藏着有錢,一個勁兒的逼她。最後沒問出來,捅了我媽一刀。我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整個人都呆在了那。”
“等我反應過來,我沖了過去,跟他拼命。”說到這,任時之覺得可笑,“但他到底是在外摸爬打滾這麼多年的,我不可能是他對手。所以我被他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頓,腿骨折了。”他說的輕描淡寫,步嶼卻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痛,心被狠揪了一下。硬是想把這個叫做“任景凡”的男人送進監獄。
“之後我在醫院躺了半年,沒去上學。”任時之突然笑了笑,“但是秦生這個傻逼每天跑來看我,給我送上課做的筆記,怕我跟不上進度,雖然字醜的一批。”他又說,“也是為難他這個不愛學習的人了。”
“不過在這期間呢,我遇到了禦哥。就是禦謹言他哥。”任時之又抱怨秦生這個傻逼了,“因為秦生每天都來,所以久而久之這倆人也認識了。見的次數多了,秦生就一五一十的跟禦哥說了我為什麼住院的事。”他又歎口氣,“雖然我知道秦生是為我好,但我并不想聲張這件事……不過也多虧了他,禦哥聽說後,問我是否想辦轉學手續,我答應了。所以這就是我來這的原因。”
聽完任時之說完,步嶼下意識的想去牽他手,兩人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所以我們相遇了。你在相遇每一個人,事情都會變好的。”
郁抑在心口的心結,在說出口的那一刻,任時之徹底解脫了。他可以說,也有人願意聽。就像秦生所說的那樣,交個朋友确實不錯……
下午生物課,班上的同學提起嗓子眼,想知道生物老師到底是誰。
上課鈴響起的時候,一雙黑色皮鞋首先映入眼簾,接着是一雙大長腿。來人身高一米八八,西裝革履。
“哇塞!好特馬帥!”
“啊啊啊,我也喜歡這款!”
“禁欲系啊。彤彤,你看他胸!”
“牛逼,你看哪呢,小聲點兒啊!!”
班上的同學那剛剛忐忑的心情在這一瞬間化為了烏有,轉而是興奮和好奇。
“老師,你叫什麼名字啊?!”
林深看着底下的這群人,回憶起了自己的高中時代,他笑着說:“我叫林深。森林的林,深淵的深。按理來說,我可以算你們的學長,是你們班主任上上屆的學生。”
“啊,林深,白榷。好像情侶名哦。”
“嗯嗯,怪不得一股老白味兒,原來是老白教的哈哈哈哈。”
有人道:“那這樣我們可以叫林老師你師哥嗎?”
林深:“當然可以。”
“那師哥,你當的是二班的臨時班主任嗎?”
“剛來,我還夠不到那個水平。”林深輕笑着說。
聊了會天,林深就讓同學們收了心,開始上課。
一節課下來,班上同學對林深講的身為震撼,期間還補充了很多課外知識。
之後,更是有數不勝數的學生去辦公室問題。雖然有的隻是打着問題的名義想和林深聊天。
任時之下課沒事,在構思之前那個買主的圖。在草稿紙上勾線畫草圖。畫着畫着,筆沒墨了,找了下文具盒,筆芯也沒了。想必是之前沒來得及補。
他起身,打算去趟超市。
“你要出去?”步嶼問。
“嗯,去超市買點筆芯,囤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
任時之點頭。
買完筆,兩人見操場上一個身影“唆”的一聲飛了過去。
看清人後,兩人同時沉默:“……”
小李傑正坐在一塊滑闆上,從操場對面滑到花壇邊,玩得别提多高興了。
“那塊滑闆有點眼熟。”任時之說。
“嗯,物理老師的。”
“……”難怪。
小李傑看見了他倆,沖着他倆揮揮手,大喊他們。
任時之和步嶼走了過去。步嶼問:“你拿的物理老師的滑闆?”
“對啊,我去辦公室找物理老師問題的時候拿的。”
小李傑道,“你們玩不玩?”
“不了……我們先上樓去了。”
“好吧。”小李傑又趕忙向走過來的解元招手,讓他推自己,樂呵樂呵的去滑滑闆了。
兩節晚自習一過,任時之和步嶼一路回家。
出了校門,任時之活動活動了下脖子。最後一節晚自習他沒複習,跑去了畫畫,低了整整兩節晚自習的頭,酸得要命。
步嶼看出他很累,這兩天也沒什麼精神,問:“晚上沒睡好嗎?”
“嗯。”任時之點了下頭,經過一處路燈,冷白的冷光讓人看上去更憔悴,“最近有幾筆訂單,得抓緊完成,所以睡的晚了點。”
聽到訂單兩字,步嶼心下一緊,沒想到之前那件事給他造成了負擔。
上了公交車,兩人選了最後一排。步嶼已經連續好幾天坐車了回家了,任時之也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