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梅花開的很好。”
淺淺的,不着痕迹的,摧枯拉朽般,就那麼在雪中開了。
“梅花糕好吃。”雲配如是說。
雲煥的笑意更深。
雲配軟磨硬泡,好歹雲煥同意了跟他一起去紅葉山莊。
梁思珃那邊依舊沒有什麼回信。
雲配不可避免的又擔心起來。
仲安啊,你且等一等,很快你就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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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壬和懷永安趕了個大早去取劍。
兩人孤零零在寒風中站了許久。
“卯時啊,我們為什麼要來這麼早?人家店都沒開門。”
“你那絕世神兵需要一個吉利的時辰。”
“六兩銀子,你還真以為能買到什麼絕世神兵?”
正巧這時打鐵匠拿着兩柄深銀灰色的劍走來,劍身瞬間發出一聲铮鳴。
“絕世神兵!”
“隕鐵打出了兩把劍,一把是小公子定制的,另一把我是不舍得這好材料,找人做了副圖,比照着打的。”
“為何不能用在一把劍上?”
“小公子,這劍若更重,則其勢也更大,易傷敵,更易傷己,且這劍啊,與劍主身高、肩長、臂長、腿長都有講究,就是讀書人說的那個“過猶不及”。”
“另一把劍可有人訂下?”路壬點點頭。
“無人。”
路壬又從懷中掏出銀子: “那便一同買了吧。”
“那便按十兩吧,也是這塊隕鐵同兩位的緣分。”
路壬掏的很痛快,這手藝即便不加上那塊地裡撿來的隕鐵,也是合适的。
“你要改用劍?”
“不是,隻是覺得兩把都拿着比較好。另外一個你也留着吧,畢竟同一塊隕鐵出來的劍,并不好尋。”
打鐵匠笑着稱了銀子:“二位可還需要刻個劍名?”
“你的劍,你取。”
懷永安左右手接過兩柄劍,登時退遠點,舞了劍花,還給打鐵匠家砍了幾塊柴。
“一叫山海,一叫草木。或者一叫山海,一把方寸,哪個好聽?”
路壬很認真思慮道:“山海好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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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江南冬日格外冷,倒是可以去莊子上修養。”
天空又起了薄雪,路壬和懷永安已經帶着兩把劍回來,雲配也已在馬車中安置好。
雲煥披着紫貂裘,手上捧着用暮舒錦包裹着的紫金爐,兩個侍女在他頭上撐着傘,另外兩個小厮扶着他登上馬車。
優雅舒緩到路壬想直接把人薅上來。
就三尺高,就三尺高!
順着風,散落周身的水沉香冷冽彌漫,恰到好處的清淺,像他身上莺草色一般,沉寂的枯朽後藏着生機。
他自幼多病,馬車後跟着同行的烏泱泱一大群人。
太誇張了。
怕是王孫公子也不遑多讓。
轎簾掀開時,寒風當面襲來,路壬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久等了。平日裡倒是很少與人同乘,路上有人說說話也是熱鬧呢。”
“四哥,他們怎麼又給你熏香了,我去找他們理論。”
雲煥愣了片刻,伸出手輕拍了下雲配肩頭:“小五,無妨的,不要事事沖在前頭。”
“你院子裡的人不會覺得你身體不好苛待你吧?”
懷永安一旁翻着白眼,大戶人家,這樣都得算苛待了?
“父親在家中,誰敢苛待我啊?”
“行吧,若是有事,還是得跟二叔說一說。”
馬車行進時,臨安長街上,許多衣衫褴褛的人或坐,或站,或行,身後的馬車往街上撒出許些銅錢,雪地裡都映着些金光。
“雲家來了,雲家來啦。”
“謝謝老爺,老爺洪福齊天。”
雲家是好還是壞呢?
路壬發現自己很容易愛屋及烏,所以雲配出生的這個家,大概也會覺得幹幹淨淨。
這座江南最富有的城池,雲頂之上,是累世簪纓的世家,泥沼之中,是遍地褴褛的小民。
路壬繼續看着外面,沒有轉頭,卻抛出一個問題給馬車裡的另外三人:“雲家在臨安人眼中是什麼樣的呢?”
“各過各的,互不影響?行善積德?”雲配不明白為何路壬要問這個?即便出門時偶爾撒些銀錢,可臨安人能怎麼看雲家,不外乎偶爾大方的一家人吧,能有什麼?
雲煥聲音清脆和緩:“盧姑娘覺得呢?其實所謂人心,總是相信自己相信的,道聽途說的比不上自己親眼所見的。我并不知道臨安人眼中雲家,或許這一路上,姑娘可以繼續看一看。”
“眼見不一定為實,隻是确實比道聽途說要好很多。”路壬颔首。
馬車外有衣料摩擦到車廂的聲音。
“長生仙,長生教?”路壬瞧見了一群黑袍的人走過,他們大都面上毫無表情,有些像提線傀儡。
長生教最早居然是臨安先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