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間，言搖也在翻歲知燃的朋友圈。

每一張圖都邊邊角角放大，找一個人。

很多張她沒見過的溫妄舟。

原來他會抽煙，會飙車，會和歲知燃他們在酒吧一呆一晚上。

……什麼時候會的。

言搖截圖發給左椒椒：“看，吾家有兒初長成。”

淩晨一點，左椒椒正在和她姐搶最後一串烤五花肉，抽空分心看了眼消息，烤串到了她姐手裡。

姐姐得意洋洋地咬下一口，宣告主權。

見妹妹看手機的表情嚴肅，湊過來也看了一眼：“哇，這是溫妄舟？”

左椒椒以為她姐要感慨，當年看起來一絲不苟，甚至還有點孤僻不愛說話的附中學霸，在畢業以後又是短視頻爆紅，又是混迹于聲色場所的，和之前的形象大不相同。

姐姐啧啧感歎，“果然畢業以後更好看了啊。”

“……”

是她想多了。

左椒椒放大照片看了眼，自從言搖高中去了别的學校讀，她也很久沒見過溫妄舟了。

照片是在夜店裡拍的，昏暗的燈線荼靡，拍攝的主要對象是桌上擺的十幾瓶貼着各異标簽的酒，高低大小不相同，看起來價格不菲。

偏偏這張照片最吸睛的地方，在于左側無意拍進的男人，他正專心地在看一沓資料，眉頭微皺，仿佛在吵嚷的夜店之中因為手頭的重要事情，而絲毫不受幹擾。

處于認真思考狀态的溫妄舟，比之前見到的樣子成熟穩重許多。

讓人不由得好奇，得是什麼問題，能讓他眉頭皺成這樣。

左椒椒感慨，學霸不愧是學霸，在夜店裡還能專心緻志地——等等，這沓資料怎麼這麼眼熟。

越看越像之前言搖問她借的寫過的補習試卷，說是要應付祖宗的臨時考察，後來還哭唧唧地和她說，計劃失敗，最後老老實實地去買了套試卷，還要每天打卡拍照寫題。

左椒椒放大了照片看，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她笑出聲來，看到這張照片的人，恐怕都想不到，這世界上能讓溫妄舟眉頭皺成這樣的，是在看的言搖作弊試卷。

她和言搖讀初中的時候，正巧她姐和溫妄舟一個學校。

有時候她放學早去找她姐，偶爾在路上能碰見放學來找言搖的溫妄舟。

夏天時候是穿着規矩的白色襯衫，領口因為天氣熱會敞開，露出白皙的鎖骨。

秋天他常披着附中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明明是很醜的外套，在他身上卻利落挺拔起來。

在她和言搖還不熟時，偶爾的擦肩，她也會好奇地偷偷看一眼，在她姐口中，傳得神乎其技的附中學霸。

容貌清隽，眼尾上挑，一雙勾人桃花眼。

她很早就聽她姐說過，溫妄舟是個很孤僻的人。

這人就算是笑起來，眼底都是涼薄的底色。

彼時她對孤僻的人的印象是成績差又愛打架。

可每每看到她姐學校的排名，第一個是溫妄舟時，都會困惑。

在聽說溫妄舟又拿下了什麼榮譽或是競賽的時候，這種困惑達到了頂峰。

這種學霸型人物，看起來就是順風順水的一生，還能對生活有什麼不滿意的。她姐解釋說，溫妄舟單親家庭，媽媽精神還有點問題，很複雜的。

偶爾看見一兩次是孤身一人的溫妄舟，好像又能隐隐明白。

初中時候剛轉學來的言搖很瘦，看起來甚至營養不良。

不愛說話，聲音也很小，脾氣倒是很好，幾乎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要求，像沒什麼感情，甘願任人擺布一生的洋娃娃。

成為同桌之前，左椒椒在心底揣測，那他們倆是不是也不會像她和她姐一樣搶東西吃。

孤僻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倒是挺搭的。

後來成為了同桌，她和言搖稍微熟了點，但真正有交集，還是因為一次意外事件。

事發的前一個禮拜開始，就有好幾個外校混混似的人，好像“看上”軟弱膽小的言搖，總是托隔壁班的人來傳話騷擾，最誇張的一次，是不知道怎麼溜進了學校，在班門口吹口哨。

言搖看起來又是好欺負的樣子，從小熱心腸的她就多留意了兩眼。

那天回家路上，她和言搖都因為手機沒及時上交，被抽查發現而被多留堂了一會。

放學時天色已暗，校園裡都沒幾個人了，出了學校，連門口的小商小販都收攤了。

言搖比她先一步離開的學校，遠遠隔了幾十米的距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左椒椒發現這幾個社會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遠遠地跟在言搖身後。

眼看言搖已經繞進小巷子裡，一群人無聲笑着，跟着言搖拐進去。

危險啊！

左椒椒俠義心腸起來了，她拉緊書包肩帶，盤算着裡面有幾本很重的書，計劃用書本的知識力量砸暈他們。

小巷子很繞，左椒椒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着急地跟着繞。

繞着繞着，到死胡同了。

一回頭，她和五個人面對面。

一個個身材高大，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

左椒椒欲哭無淚。

言搖呢？

她是不是故意進小巷子，為了把他們甩了啊！

幾個人對左椒椒的出現也很莫名其妙，看着一樣的校服，其中一寸頭男沒好氣地問：“一夥的？”

左椒椒想跑，可腳下發軟。

想救的人不在，連剛才想救人的正義之心力量都全跑沒了。

“對、對不起……”

左椒椒都快哭出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道歉個什麼勁。

“左椒椒？”

忽然被喊到名字，左椒椒一激靈，回頭看去，言搖又出現在巷子後頭。

表情不是平常慣有的茫然，而是一種意外神色。

言搖跑過來，拉起她的手朝外跑，後面五個人罵罵咧咧地也朝他們跑來。

就這樣在曲曲繞繞的巷子裡蹿來蹿去。

左椒椒體力不行，書包又重，跑着跑着就喘着粗氣，覺得還不如拿知識的力量和他們一較高下。

言搖表情輕松，捏了捏她的掌心，“不怕。我已經召喚人來了，再繞兩圈差不多就到時間了。”

左椒椒竭力呼吸，“你是打電話給警察了嗎？”

“哦不是。”言搖眨眨眼，“雖然他沒警察厲害啦，但是他耐打抗揍！”

“？？？”

是找了什麼外援啊……

等他們繞了一圈，再回一個拐角，她跟個無頭蒼蠅一樣要跟着言搖往裡頭沖刺時，一人橫飛了出來！

地上的人灰頭土臉，一頭栽進地上低低的小水窪裡，緊緊捂着腹部，踉跄着好半天爬不起來。

巷子裡還有吃痛的悶聲，左椒椒害怕地倒退兩步，又賊心不死地好奇地探出了頭。

好家夥，倒下的不止一個，全都倒了。

唯一站着的人，在狹小的巷子裡背着光，身形修長，看不清表情，直到他走近了，左椒椒才看清了臉。

居然用“耐打抗揍”來形容，确定不是溫妄舟比較可怕嗎？

左椒椒想起言搖剛轉學來時，身上遮掩不住的幾道鞭打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的也是他打的嗎……”

言搖一愣，勾起笑來，“是啊。”

溫妄舟正好走過來，聽見左椒椒的話，腳下一頓，目光很快移到言搖身上。

他的聲音淡淡的：“找打？”

言搖微眯起眼：“你找打嗎？”

兩人很快拌嘴起來，話題一路漫無邊際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