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後,在一行人中,唯一有過住客棧經驗的陳乘文,請店家送了熱水過來,每人都好好燙過腳才歇下。
翌日出發,在城門處遇到了一支中等規模的商隊。
對方數輛馬車拖着貨物,随車步行的護衛都有好些人。
驢車速度比不上馬車,但是他們有人跟車步行,速度便拉低了。
一上午,雙方都在往一個方向前進,晌午休整時,一前一後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昨日安悅看了一整天的沿途風貌,今日出發後,大部分注意力落在了前方馬車上。
她被拐時坐過馬車,但她已經不記得了。
其一,那時她在馬車上基本都是昏睡狀态,拐子怕孩子中途清醒過來會吵鬧,引得路人注意,每日都給他們聞一種迷香。
其二,被拐直封水府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她那會兒太小,許多事根本記不住。
看着前面馬拖着車跑,又看看他們面前拖着車的驢,安悅比較了好久驢和馬的區别,覺得兩者有些像,又不完全像,放在一塊兒很是新鮮。
陳乘文從後面那輛車上把姜承香的輪椅卸了下來,放到他們乘坐的這輛驢車旁邊,道:“我扶你下來。”
大家挨着坐在這輛驢車上,盡管互相背靠背有個支撐,但顯然和坐在椅子上有很大區别。
如果在途中休整的時候姜老漢和姜承香不挪下去坐在有靠背的椅子、輪椅上休息一番,根本撐不過途中三天。
丈夫在忙,方靈秀也不閑。
她将安悅抱下車,取出幹糧和水逐一分發給衆人,連兩位車夫也不例外。
吃東西時,趕拉東西那輛車的車夫時不時擡頭望天,衆人休整好,陳乘文提出繼續趕路,那名車夫走過來進言。
“我看天象像是有落雨的征兆,陳兄弟,你們行李中帶了雨布、雨具沒有?如果碰上大雨,車上那些衣裳棉被會泡水,老人小孩也易得傷寒啊。”
這會的天看上去稱不上豔陽高照,卻也沒有要落雨的迹象,不知道這名李姓車夫的預測準或不準,但是陳乘文絲毫不敢冒險,當即重視起來。
他彎腰抱拳向對方請教:“李大哥,出行匆忙,我們雨具怕是沒帶夠,既然可能會落雨,那便早些找一處地方避雨才好,依您看,這雨幾時會下?我們現下出發去找避雨處,還來不來得及?”
李車夫扶着他站直,搖頭道:“陳兄弟,你問我幾時會下雨,我還真答不出個準信來,老漢我隻有一點粗淺的本事而已。”
“不過,此處偏僻,往前走小半個時辰才見得到一個村子,我想,可以到了那處歇幾刻鐘再做觀望。”
“好,我聽李大哥的。隻是這路線是否要換?還是說仍是沿着往府城的路走?”
“沿着走就行,本就要經過那個村子的。”
“成!”
天上的雲變幻莫測,走出去七八裡路後,太陽果真收了起來。
大夥兒本來隻有三分憂心,一下演變成了七分焦慮,連最小的安悅都時不時擡頭看看天,憂心忡忡的,生怕雨突然落下來。
“前面這支商隊也不知去向何方,要不要去提醒他們可能有雨下?”陳乘文看着姜老漢詢問道。
“說一聲吧,人家也拉着貨呢。要是太陽還高高挂着,這話不好說,眼下太陽都陰了,講一句就當結個善緣吧。”
哪怕人家不肯停下趕路,得了提醒或許會願意給貨物披上雨布,等真遇上雨了也可小幾分損失。
陳乘文便下了車,小跑着往前追趕。
和對方隊尾的護衛說了後,很快返了回來,重新上車。
“他們怎麼說?”
幾雙眼睛都看着陳乘文,好奇對方的決定。
陳乘文一笑,“他們已經注意到天色不對了,就算我不說,他們也決定接下來的路穩着些走。但是聽到我的提醒後,決定跟我們一樣,走到下個村子的時候停下歇會兒。”
“啊?”安悅好失落的,“怎麼大人們都知道要下雨了啊?我覺得李大伯最厲害了的。”
言下之意暴露出她的潛意識裡,沒想過其他人有能耐發現這件事情。
一車人都忍俊不禁起來。
陳乘文摸摸她的頭,“不是所有大人們都能發現的。但是人家知道不奇怪,他們走南闖北的,怕貨物有個損失肯定時時刻刻留意着各種情況。不過我瞧他們的本事沒你李大伯厲害,畢竟沒變天之前你李大伯就提醒我們了。”
不止自己一個人覺得李大伯厲害,安悅重新快樂起來,頭昂得高高的,一副神氣的模樣。
衆人自然又笑了一場。
一段時間後,大夥兒終于穿過荒山野嶺到了離得最近的村子。
姜老漢覺得天色沉了些,姜承香等沒看出太多變化,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找了一戶村民家歇腳。
那支商隊隻是中等規模,可随行人數也有二三十個呢,所以他們在村口停下,取出雨布合力把幾輛車上的貨物遮蓋住。
僅分出兩人進村,找村民換些熱水,稍作補充。
陳乘文坐立難安,因為沒有雨布。
現在下雨人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那輛驢車上整車的東西還沒遮沒蓋的,真下雨,那些就要快點搬進房子裡,才能不被淋濕。
喝完一碗農家泡過來的熱茶,他幹脆起身,去尋開闊的地方看有沒有烏雲。
李車夫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