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茶具的丫鬟笑着說道:“小姐說今日早飯聽見老爺咳嗽,定是着了涼,說要去藥園搗些草藥過來。”
“唉老頭子又要遭罪了。”李太傅說着,眼睛卻笑眯眯的。“顧将軍,可别見外,老朽有些習慣總是與常人不同,别人都是午飯後飲茶,我卻是飯前飲茶。”
“太傅叫我顧凜就好,”顧凜恭敬道。
正說着,從竹林深處走出來一位身穿淺綠色輕衫的少女,如黑綢般秀麗的長發隻用幾根同色的發帶纏住,整張臉脂粉未施,真是珍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仿若蓮花,清雅清靈,柔風弱骨處又見剛絕清冷。正是李太傅的孫女李慕青。
顧凜打量着李慕青,李慕青也将顧凜的神色看在眼裡。那是一張清秀而淡漠的臉,許是常年的軍隊生活,膚色并不如讀書人的白皙。輪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劍眉斜飛,輕抿薄唇,身着簡單的青衫,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顧凜看着李慕青從竹林深處走來,淡淡陽光在她身後射出,覺得自己心跳的有些不規律,但面上卻是一派淡然,紋絲不動。
李慕青走到跟前輕輕的瞪了一眼李太傅,似是責怪祖父沒有告知竹林有客人。不知為何,不想如此随意的出現在顧凜面前。
“青兒,來見過顧将軍,”李太傅全然當作沒看見李慕青的瞪視,不知打着什麼鬼主意,笑眯眯的将李慕青引來跟前道,“顧将軍,這是老朽孫女李慕青。”
“顧将軍”
“李姑娘”
兩人互打了招呼,很是生疏。李太傅卻笑眯眯道:“怎麼如此見外,六年前在滄州,你們該是見過的。”李慕青和顧凜當然見過。
滄州大戰,顧凜将皇上從戰場冒險背回,兩人都身受重傷,華神醫受李太傅所托趕去軍營施救,李慕青作為華神醫的關門小徒,也一并前往。
當時的李慕青才十歲,在十四歲的顧凜看來,就是一個淺淺笑着卻冷冷清清的小丫頭。而李慕青對于顧凜更是并無好印象,李慕青受師父所托,為昏迷的顧凜喂藥,顧凜卻不知怎麼突然睜眼将李慕青抓住壓向胸前,又突然暈了過去。打翻了湯藥不說,還把李慕青吓了一跳,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顧凜不記得這一段,那時他已重度昏迷,隻是覺得有人靠近自己,本能的睜眼抓住對方,很快卻又昏迷,再醒來早已不記得自己昏迷時的劣行。
顧凜向來是一臉淡漠,李慕青又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兩人點點頭又無話可說。李太傅就讓李慕青先去煮茶,又和顧凜天南地北聊起來。
藥茶的香味徐徐傳來,顧凜才知李慕青煮的竟是加了藥材的茶,氣味并不難聞,端到跟前,細細品味竟然餘香繞齒。李太傅卻喝的愁眉苦臉,原是李慕青煮了兩種不同的茶。
“顧将軍所喝,我加了些許驅寒健體的草藥,淡淡的茶香沖淡了藥草的氣味,藥草的甘味又沖淡了茶的澀味。”她慣常喜歡研究這些小玩意,總是根據天氣變化煮不同的茶調養,“祖父今日咳嗽,這杯我加了治風寒的草藥,這風寒之藥本是苦澀,加之這茶是我用草藥調的,喝于口中就更苦了,不過祖父放心,這茶比直接喝那藥還有效,保您一杯即好。”
“唉多謝青兒了”李太傅不情不願的說着感謝的話,那喝藥的神情竟像個小孩子般。
顧凜在太傅府用了午飯才回到顧府,看見常滿桌上的清粥小菜,更加決定以後每日前去太傅府拜訪。
“将軍用飯了嗎?”
“嗯。”
聽見顧凜說吃了,常滿趕緊兩口扒了清粥,收拾好桌子,跟在顧凜身後去往書房。
“将軍在太傅府吃的?”
“嗯。”
“太傅府的夥食很好?”
“嗯。”
常滿不高興了,這分明又是嫌棄自己的廚藝了。隻是自己除了煮的清粥還可吃吃,别的都是做出來也不能吃。
“将軍之後還去太傅府嗎?”
“嗯。”
“每日都吃了午飯再回?”
“嗯!”
“哼!”
常滿想,李太傅要是知道自家将軍每日去太傅府是為了那一餐可口的午飯,不知會不會氣得翹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