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物？”常滿撿起一看，顧凜要拿回已是遲了，“凄凄複凄凄，嫁娶不須啼。将軍，看這字像是小姐們寫的小楷，可是李家小姐寫的，是何意思？”

顧凜不想說，常滿卻追着問了許久。

“平常讓你多讀點書，你不聽！”

常滿心想，将軍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想當初将軍跟在皇上身邊打仗時，被皇上逼着在軍營裡讀書，他早聽人說過。

“這兩句詩乃是卓文君所寫《白頭吟》中的一句，寫的是新嫁娘的心情。下一句正是：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不僅如此，李慕青也是借卓文君之口叮囑他，不可辜負。昔日，大家出身的卓文君嫁于貧窮潦倒的司馬相如，初始互相扶持恩愛有加，誰料司馬相如發達後，便留戀花叢意欲納妾，卓文君寫了《白頭吟》和《訣别詩》，司馬相如看後感懷夫妻往日恩愛，浪子回頭，與卓文君歸隐。

李慕青寫了卓文君的話給顧凜，正是在告訴顧凜自己心中所想，不過尋一良人，扶持一生罷了。看罷字條，顧凜便知，李慕青看着清靈端秀，卻是敢愛敢恨，與那卓文君一般都是性情中人。

雖然婚書已由李太傅拿去京兆尹蓋章，但後續的下聘納吉擇日等事宜仍需要男方去做。

顧凜住着城中一個狹窄巷子裡頭，說是顧府，卻隻有他和常滿兩人。婚姻大事，事務繁多，兩人都對此中細節不是很了解。

“将軍，前日我去城隍找了半仙，說你必須要在今年内完婚。”

“你會料理這些事宜？”

“唔——不會！”

顧凜想想：“備馬，我要進宮一趟。”

“将軍為何進宮？”

“借人”

“借人？”常滿還想再問，顧凜已經躍上馬走了。

顧凜果然從宮裡借了人回來，四個管事嬷嬷，十二個掃灑丫頭，十個侍衛做小厮用。皇上還親自傳了口谕，讓禮部尚書趙敏之的夫人于氏做全福夫人，幫助顧凜安排成親事宜。

于氏是二品诰命，出生于儒學世家，嫁于禮部尚書二十餘年，育有六子三女多子多福。不管是閨中還是為人婦為人母，其賢良淑德端莊大氣的清貴之姿都聞名京城。而且于氏還是李慕青的親二舅母，讓她做全福夫人再好不過。

常滿看見顧凜領着一衆丫鬟婆子侍衛進來，不得不感歎自家将軍這臉不紅心不跳的功力，竟真的去宮裡“借”了人，隻是顧府本就一個小院子，這麼多人一來不說住，就是站也站不下。

于氏接到口谕前來顧府看見的就是一屋子人站立不安的場景，笑着給顧凜見了禮。因為是二品诰命，又是女方的長輩，顧凜不敢受禮，忙錯開身回了禮。

“顧将軍，妾身來之前已與督禮大人協商了，将軍乃是四品武職，按照我朝禮法，可于家裡宴客兩日，休沐五日。其他事宜妾身也會與管事嬷嬷一一交代，隻是妾身之前并不知顧府如此……就算隻宴請一日，隻怕這位置也不夠。”

顧凜環顧下自己的小院，确實如此，不說自己在朝為官，就是沖着這皇上保媒的名頭，隻怕京城官員大半都會前來。

“可否租借别的院子？”

于氏第一次聽說成婚要租借院子，這顧将軍也是個不按常理的主，“也不無不可，隻是不知道這院子可找好了，須得找幾個半仙去查看查看才好。”

“就在隔壁。”本來是城東悅來客棧掌櫃自家住的院子，上月在城東買了屋子搬了過去。顧凜想想，雖然自己不苟言笑，但常滿卻和左鄰右舍關系良好，以前聽常滿說過，隔壁院子極大極好。

“不知是否已跟主人說好了？”

“常滿，”顧凜叫來常滿，“你去城東去找錢掌櫃借院子，就說是李太傅租用。”

在京城，這李太傅的名頭比他的好用多了。

“将軍你這是公報私仇啊，還在生氣太傅将你一軍的事呢”常滿說笑着，被顧凜踢了一腳才颠颠的跑了。

不消半個時辰，常滿又颠颠的回來。

“将軍，李太傅的名号果然好用，那錢掌櫃還說免費借給我們，”常滿颠颠的跑過來邀功，“給咱們省了一大筆錢呢，而且錢掌櫃還說了上月剛請半仙來看過風水，說是極好的位置，咱們連請半仙的錢都省了。”

“嗯，甚好。”

顧凜面無表情卻甚是欣慰的模樣震到了全院子的人，于氏心裡想，這顧将軍還真是個勤儉節約的，想來也是沒有家族照拂的緣故吧，如此想就對顧凜的事更加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