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信湛對峙

嶺南的日子過得格外惬意，李慕青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這座小城鎮被人稱為沈城，處在嶺南深山密林之中，但并不閉塞。有一條車馬道直通嶺南官道，隻是走的遠，飛禽走獸奔于其中，讓很多人望而卻步。

城中熱鬧非凡，路邊随處可見辯論醫藥的童子，亦可見衆多慕名而來尋醫問藥的患者和郎中。雖然往來商旅繁雜，但城中紀律嚴明，井井有條。除了城中住着許多從南境退下來的老兵，還因有很多受了沈家恩惠的江湖人士，治愈後自願留在沈家守護沈城安危。

沈城成對稱分布，最裡便是沈家的院子，有半個沈城那麼大，依山而建。山腳是沈氏各支族人，往山上去，是主家的院子，最上面是藥堂天問堂。

天問堂除了有最全的醫藥典籍和各類藥材，也是沈城最大的醫藥學堂，這裡有沈家最出類拔萃的弟子，也有從各地來進修的身懷絕技的郎中們。此外，城中還分布各式各樣小型的啟蒙學堂。

沈城由沈家主理，沈家除了醫藥外，也有專事俗物的族人，族長由主家嫡長子繼承。沈暮的父親便是現任族長，一手針灸出神入化。李慕青幼時由華神醫引薦來沈家，便是向沈族長學習針灸之術。

李慕青在這裡如魚得水，每日不是研習醫藥，便是與沈家的小輩們插科打诨，一掃之前聚集在心裡的幽怨之氣。

小寒也得到了最好的治療和調養，雖然内力一時難以恢複，但好在身體已無大礙。隻是因為少了李慕青的陪伴，小寒愈加的寡言，常常獨坐在窗邊，白日看鳥雀，晚間看月亮。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此時的京城安王府也愁雲密布。

“你說什麼……”

李信拿着流雲遞過來的軟鞭殘骸不敢置信。

暗衛從泰山開始失去小寒的蹤迹，從北到南，不斷搜索追蹤，堪堪在江州附近找到些蹤迹。還是晚了一步……等暗衛追到清風苑附近時，隻看到了滿地血迹。

“根據現場痕迹來看，打鬥激烈，應該有多人傷亡。地上還殘留一些兵器，其間……其間便有這幅軟鞭，有善使軟鞭的暗衛判斷，因是内力所震斷，此為……此為使鞭者最後同歸于盡的招數……隻怕……隻怕……”

“說……”李信捏緊手中的一截軟鞭，閉上眼睛。

“隻怕兇多吉少，但是，”流雲急急說完，“暗衛回禀，清風苑内住有嶺南沈家的人，而且事發不久，沈家人回去時随行有幾位女子，隻是都帶着幕籬不知道有沒有小寒姑娘。暗衛傳信回來同時，也随着沈家去了嶺南。”

李信睜開眼，看着手中軟鞭，眼圈紅了又紅，“急信去嶺南，告訴暗衛，若查到行蹤不要打擾她，保護她即可。另外，再派人去查查還有誰在找她！”

“是。”

流雲領命出去後，李信呆坐在燭光下許久，手中始終不離那根軟鞭。死士并不好培養，會有誰為了抓到小寒不折手段。

待再擡眼，李信已收斂眼中情緒，将軟鞭殘段收在了腰間的香囊裡，香囊是小寒原來在宮裡時繡的，繡工拙劣，針腳歪斜。原來李信從來不戴，反而小寒走後，他日日戴在身上。

李信理了理衣物，去了後院。

王嫣很驚訝李信會來她的院子，兩人本沒有感情，李信隻在新婚夜做了做樣子便搬出後院住到了前院。王嫣日日忙于與京中各家女眷往來應酬，安王妃的名号也是越做越響亮，因她心思不在李信身上，所以也并不在意李信的冷落。

本來就是婚前說好的各取所需。

王嫣打發了身邊的仆婦，和李信單獨在桌邊坐下，親自給李信斟了茶。

“王爺，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聽下人說，你近日很忙？”李信看了看茶水并沒有喝。

“是有些忙，如今天氣轉好，春暖花開，京裡很多府裡都在舉辦春日宴，妾身初來乍到，不敢得罪所以去的勤了些。”

“有何收獲？”

王嫣不解李信怎麼關心這些，但還是說了些自己的見解：“兵部左侍郎祖籍肅州，毗鄰西域，曾得西域徐世雄關照，家中女眷與徐皇後來往密切。禮部吏部刑部和禦史台大都是直臣，家中女眷也頗為低調，進退有度。戶部兩位侍郎分别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舅舅，女眷們也是面和心不和，難謀大事，不足為慮。工部孫大人還在湖州，去年他的次子在甯州漕運橫死，孫家頗受打擊，這些春日宴都沒來，隻管閉門過日子了。”

“嗯，”李信點點頭，“吏部那邊可以多花些心事，若是有什麼需要，自己去庫房支取。”

“是，妾身記得了。”王嫣看李信坐着也不喝茶也不走，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李信坐了好一會兒，端起茶杯喝了幾口，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問，他想知道小寒的事是不是王嫣派人過去做的，但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又覺得王嫣是個很懂分寸的人，應該不會如此。

“王爺您……”

“你上次……”

兩人話趕話說到一起，王嫣自然讓出話頭讓李信先說。

“你還記得我身邊曾有一女子小寒嗎？”

王嫣點點頭：“記得，我欲為王爺将小寒姑娘納進府裡，隻是一直不曾見過。”

李信一邊說一邊看着王嫣的表情，從她的表情和話語中忖度她知道多少，“她若要來，你又如何安排？”

王嫣思考片刻，“既是王爺喜歡的女子，我自然是希望妥善安排，隻是不知道小寒姑娘出身……王爺地位尊貴……側妃之位隻怕聖上有其他的安排……若是王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