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元啟四年5

打殺聲持續了兩日夜，到了第三天早上，外面才徹底消了聲，各個府裡的男人們陸陸續續回來了，後院的婦幼陸續被接走。等人走完後，将軍府再次關上了府門。

“夫人，咱們接受了這麼多人進來，之前囤的一個月吃食都吃了一大半了。”常滿剛清點完過來，忍不住抱怨。

“不要緊，人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還封府嗎？估摸着吃不了半個月了。”

李慕青看着院子裡掉光了葉子的枯樹，顧凜還沒回來。“繼續封吧。”

打殺聲雖然沒有了，但巷子裡開始響起喪葬的哀樂，不知是哪個府裡死了人。除了哀樂，還偶有哭嚎聲，斷斷續續持續了好多天。

顧凜還是沒有回來。

“夫人，明日就是臘八了，也沒見将軍回來，還繼續封府嗎？”

常滿又來請示了，李慕青這次猶豫了好久，常滿歎了口氣準備走了，才聽到李慕青開口：“你去街上看看外面怎麼樣了吧……帶個護衛一起，注意安全。”

“好嘞。”終于可以活動活動，常滿一溜煙兒就跑了。

一直到晚間，常滿才回來，李慕青剛用完飯在屋裡看書。

“夫人，常滿回來了，在屋外。”小環來禀報。

“讓他進來。”

常滿進來屋子搓了搓手，在外面跑了一天可真是冷。李慕青示意他坐在炭盆旁取取暖，小環還盛了熱茶，常滿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熱乎了。

“夫人，外面已經不那麼亂了，但好多商戶都關了門，還有好些府邸在修繕，前幾日砸壞了不少東西。和往年臘月比起來，冷清了許多，另外，”

常滿壓低嗓音，“還打聽到一些宮裡的事，前兩天不是下了好大一場雪嗎，聽說皇城裡清出來的雪都是血紅的，義莊那邊說前些天一直幫着皇城那邊收殓屍體，死了太多棺材店都來不及做。”

李慕青手上的書都收緊了，宮裡果然出了大事。

“但是我去好多府裡打聽了，家裡的老爺們都回來了，這兩天已經照常上朝了。隻是不知為何，我們将軍還是不見人影，我去京畿衛那邊問了，支支吾吾的也沒個準話。”

李慕青眼眸微閃，受的驚吓不小，但強作鎮定。“安王府那邊呢？”

常滿搖了搖頭：“冬至那日很多人都看到安王出城去皇陵了，但現在也沒人看見他回來，若說他……也不太可能，安王府太平靜了，安王妃一直閉門不出，聽說昨天安王妃的娘家派人來都被拒了。”

“夫人，看着外面也安穩了，咱們還封府嗎？”

正說着，外面有極快的腳步聲傳來，三人還未及反應，門簾就被人從外掀開，帶來一室的冷風。

李慕青來不及穿鞋，從軟榻上光着腳下了地，門簾放下，進來的人還在喘着粗氣。

常滿和小環待要喊，顧凜使了眼色讓兩人出去了。顧凜看着李慕青許久，眼光下移，看到她光着腳站在地上，歎了口氣大踏步走過去将人抱坐回了軟榻上。

蹲下來，用手捂了捂腳，又覺得自己外衣有些髒，便将衣領敞開一點，将兩隻腳收在了自己懷裡。做完這些，才擡起頭看着李慕青。

“幾日沒有洗漱了，你不要嫌我。”

李慕青搖搖頭沒有說話，摸了摸眼前人的臉頰，胡子都長出來了。“紮手。”

“太忙了沒工夫刮，這會兒來看看你，等會兒還要出去。”顧凜笑起來。

顧凜一笑，李慕青好像才反應過來，趕緊喊了聲小環，讓她準備熱水給顧凜沐浴。

李慕青讓顧凜坐到軟榻上說話，顧凜看了看衣袍上些幹涸的血漬，坐在了剛剛常滿坐過的小凳上。“我就坐在這裡跟你說說話，剛進府就聽王哥說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我有些擔心你，害怕嗎？”

李慕青點了點頭，想了會兒，又搖了搖頭，不想再去回想當時的心境，李慕青問起了其他。“宮裡還好嗎？”

“還好，有皇上坐陣，宮裡就亂不了。”

“不是說皇上的寝殿被圍了……常滿還說什麼天降神兵……”

顧凜笑了笑，“哪有什麼神兵，你想聽嗎？都是些打鬥的事，怕你不愛聽。”

李慕青點了點頭，如果顧凜願意說，她很想知道這段時間顧凜都在做什麼。顧凜撿了些不那麼血腥的說了，他向來不會說故事，那樣驚心動魄的事說起來也就三兩句。

“徐皇後知道皇上毒性發作混沌不清醒，聯合皇城司陳兵和京畿衛張光，圍了皇上寝殿，意圖挾天子以令諸侯。并趁冬至祭祖，在皇陵路上刺殺安王。她覺得若安王一死，朝中再無人與她争鬥，屆時趁皇上不清醒立下讓位書，名正言順的扶四皇子李律登基。”

“先是用西域靈草和雪蓮相沖讓皇上出現類似風寒之症的中毒症狀，再指使浣衣局的女工給皇上的寝具和衣物上熏制一種特殊的香料，長期熏制毒素滲入肌理，到達一定程度遇到治療風寒的藥物就發作，這毒非常微量不易被發覺，竟已潛伏兩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