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瑤嫣然一笑,“我才不想留在這裡一輩子呢。我長大後要去做……”
“将軍”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李諒祚打斷:“做朕的皇後!”
落瑤一愣,眼前這個半大孩子,目光灼灼地注視着自己,摯誠熱烈又有一絲忐忑。若是普通小孩,聽到這話隻會當成過家家一樣的玩鬧,可她已讀過不少史書,深知這話的分量,隻覺胸中如有千斤,不知該如何應對。
“君上别開玩笑了。”她連忙抽回手,不知所措地扭過頭去,“君無戲言,這種話可不能随便說。”
“我不是随便說的!我已經想了很久了!”李諒祚再次拉住她的一隻手,語氣急切得連自稱都改了,“前些日子,母後派人去向大遼請求和親,可他們從來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我不願意!我隻想跟你在一起!落瑤姐姐,我這就帶你去見母後,請她給我們定親吧!不……”他又轉念道,“朕是國君,朕說了算!朕要娶你,誰都不能反對!”
“君上!”落瑤甩開他的手,“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難道落瑤姐姐……不願意嗎?”李諒祚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我……”落瑤心裡一團亂麻。沒錯,她是喜歡這個像弟弟一樣的小君王,可她哪裡想過那麼多?更何況,她的理想是馳騁疆場,遨遊天地,又怎會甘心在這幽深肅殺的四方宮牆内困一輩子?
可是,拒絕的話她也說不出口。年少的帝王待她如此真誠,她又怎能不被打動?
“落瑤姐姐,你坐下。”李諒祚把她拉到一旁的石凳上。
接着,他鑽進花壇,摘下一朵鮮豔無比的紅牡丹,将它鄭重其事地插到了落瑤的發髻上。
“朕知道,朕現在是說了不算……”他低着頭,神色有些落寞,“但朕以此花為信,向落瑤姐姐發誓:等到朕能做主的那一天,朕就封你為皇後,絕不食言!”
“君上……”落瑤用指尖輕輕觸碰頭上的花瓣,仿佛瞬間被甜蜜的芬芳籠罩,竟潤濕了眼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
落瑤回到梁府時,頭上仍戴着那朵牡丹。她一下馬車就急匆匆走回自己的閨房,對着妝鏡把牡丹摘下來,拿在手裡細細端詳。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陰晴輪轉,上一刻嘴角還挂着甜甜的傻笑,下一秒眉眼間又愁雲蒙蒙。
米禽牧北早就跟在她後面,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小丫頭有心事了?”他走到落瑤身旁,冷不丁問道。
“沒……沒什麼。”落瑤下意識地想把花藏起來,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你膽子真不小,敢偷禦花園的牡丹。”米禽牧北看着她手裡的花故意打趣道。
“才沒有偷呢!”落瑤趕緊辯解,“這是……這是君上送的。”
“哦?君上送的?”米禽牧北若有所思地一笑,拉張凳子坐在她旁邊,“隻是送着玩兒嗎?”
落瑤扭捏不安地低着頭,花朵在手裡伴随翻騰的心緒來回旋轉。沉默片刻,她才紅着臉答道:“君上要我……做他的皇後。”
米禽牧北心裡一個激靈——送落瑤去做天子伴讀,正是為了這個成效。沒想到她這麼争氣,進展如此迅速。
不過,他隻是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那你答應他了?”
“我……”落瑤猶猶豫豫地答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答應。人家還沒想好呢。”
“怎麼,你還想拒絕?”米禽牧北眸光一閃,“他可是一國之君,以後會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你做了皇後,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有什麼不好嗎?”
“可我不想當皇後,我想當将軍!”落瑤苦惱地嘟起嘴。
“誰規定做了皇後就做不了将軍呢?”米禽牧北拉長嗓音說道,“這裡可是夏國,沒那麼多綱常成規。隻要你想,一切皆有可能。”
“真的可以嗎?太好了!”落瑤頓時笑逐顔開。
“不過,有件事為父要提醒你。”米禽牧北的聲音又嚴肅起來,“君上年紀還小,尚未掌權。你和他之間的事,切記不可聲張,以免你自己成為衆矢之的。你要知道,皇後的位置隻有一個,好多人都盯着呢。”
“嗯,落瑤明白。”落瑤心思靈敏,一點就通。
米禽牧北的一番話幫她打開了心結,初嘗懵懂情愫的少女終于露出暢快的笑容。她望着手裡的牡丹憧憬着像這鮮花一般絢爛的人生,笑得純真又甜蜜,不摻一絲雜質。
隻有米禽牧北最清楚,等待她的将會是什麼。
李諒祚,還真是個天真又多情的少年君王啊。當初要不是甯令哥一時心軟,他早死在自己手上了。可他的存在,卻又成了害死甯令哥的禍根。如今棋局已開,又怎能不拉他入局,讓他償還欠下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