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制造白霧的這口鍋大抵已經被他扣在了高天的頭上,并将發生的這一系列事件歸為天上的陰謀。
……雖然他猜想的也都是事實。
但他卻沒反應過來,處在樹杈位置的提瓦特世界,又是怎麼忽然能認知、創造出遠在樹幹位置的原質——也就是白霧的?
子木沒有講出真正的實情,因為他要隐瞞白石的部分。
白霧是因為保管不當,跟地脈裡的記憶與情感擦槍走火,進而激活了子木的靈質白石,這才真正引來了麻煩。
子木瞧着終于被自己糊弄過去的流浪者,實在沒忍住,踹了身邊昏死的客華一腳。
“看來的确是我錯怪了你。”流浪者終于從這千頭萬緒中回過了神。
“因為……‘靈質’這種特殊的能量,所以在地上礦區時,你才能消除掉地脈花裡的白霧。”
流浪者也注意到了,子木從那個門裡出來後,地底峽谷内彌散的白霧也開始迅速消失了……對方專門到這裡,或許就是為了處理這些東西的源頭。
“很抱歉……我不該懷疑你。”很明顯,流浪者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許不自在,這是他的性格使然。
但他依舊對子木表達了歉意。
“……沒關系,警醒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并沒有被懷疑錯的子木就怕節外生枝,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飛快原諒了對方。
或許是心懷誤解對方的慚愧,又或許是子木解釋與自己相關的事情的坦然讓他有些動容。
流浪者在前面走着,竟然主動向子木搭了話。
“你講的這套理論不管是不是正确的……但光從它認知世界的廣度來看,它不會來自一個落後的文明……”
“你的故鄉應該擁有一個璀璨的文明……你怎麼會想到離開那裡?”
還在稻妻的時候,子木曾說過,他的故鄉是個與提瓦特沒什麼相似點的地方,那裡的神皆是暴虐橫行之輩。
就連方才,子木想轉移流浪者注意力的時候,他言語間對神靈之事也頗多不以為然。
“是因為你也深受神明所害?”流浪者如此問。
“……大概是因為我無法忍受愚昧吧。”子木的語氣聽起來平淡極了,就像是在講别人的事。
但流浪者卻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他一眼。
“别人的,我自己的,都無法忍受。”子木又補充道。
客華夢中見到的那些場景并不是虛假的,是子木在分割白石時無可避免地殘存在裡面的記憶。
高聳的潔白建築是神國教堂的高塔,彩色的琉璃圓窗是鑲嵌其中的玫瑰窗,他确實從塔中拾級而下,從雲端走到人間裡。
然後被他的子民殺死。
他故鄉的曆史,是神用世人的血肉堆砌起來的曆史;而人類紀元的開始,則是用神的血液書就的。
在被螢火般的人潮席卷的時候,他作為舊時代最後一位神——被人镌刻在宣告人類時代來臨的裡程碑上。
那碑上寫着:我們在這場開天辟地的變革中,殺死了最後一位神明。
自此,于祂死亡的時間記作舊時代的終結,與祂覆滅的時間稱為新時代的開端。
“好吧……每個離開故鄉漂泊的人,都會有些不願提及的往事……”流浪者扭過了頭。
“我僅作最後一問,便再不觸及你的傷心事。”
“告訴我,你會成為旅行者将帶來的這場變革的絆腳石嗎?”
流浪者聽到子木低低地笑了兩聲,是那種帶着嘲弄的、悲傷的諷笑聲,聽起來稍微有些刺耳。
“不會,當然不會。”子木從未如此鄭重地作出應答。
他的選擇從未改變,不論是過去,還是将來。
“……我知道了。”
幽邃的裂谷又隻剩下了兩人的腳步聲。
空谷寂靜,光河流淌。
但前路已近,他們就要抵達終點。
在這漫長的沉默裡,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子木忽然道:“你對旅行者的事真上心。”
他這話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茶裡茶氣的。
“……”流浪者很想問問對方的情緒每次都能恢複的這麼快嗎?真的非常浪費他難得的體貼。
“你怎麼不想想,我也不是沖着她來的啊。”子木繼續陰陽怪氣。
流浪者想到從過去來到現在的阿白,一瞬間就意識到他在暗指什麼。
可阿白的這件事依舊存在諸多疑點,在見到小吉祥草王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流浪者知道自己如果要問這件事,與阿白一同出現的子木是很難被摘出去的。
可他已經決定了不再猜疑對方……最後也隻能明知故問:“那你是沖着什麼來的?”
“……我這個人,善!來提瓦特助人為樂了,可以嗎?”子木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