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鴻淵獲得爵位,在親朋眼中是大大的喜事,除了玲珑公主大擺家宴,他的朋友們也鬧着要慶祝。
望喜樓少東家王蘇主動提出來要做東,閉店一天,專門請兄弟們暢飲玩鬧一番。
秦有思也收到請帖,她多問了兩句都請了誰。
受邀的賓客皆是百裡鴻淵平日裡有來往的同僚,多半她都認得,但獨獨她一女子,便婉拒,笑着對望喜樓送帖的管事說:“他們男人飲酒談心,我去做什麼?你且回了你少東家,他的心意我領了。”
管事笑着回道:“姑娘與甯郡王殿下情分不同,若不邀您,便是我們不懂事。我們少東家也知道男女有别,恐您玩的不盡興,特地請了聚花樓的清伶作陪,其中有位名喚百依的女先生,說書十分有趣,京中許多名門女眷邀她上門獻藝,不會叫姑娘無聊的。”
秦有思算是聽明白了,依照王公子弟的習性,這樣的酒宴要請伶人作陪才熱鬧,但王蘇擔心秦有思生百裡鴻淵的氣,所以拐彎抹角知會一番。
秦有思是從不疑心百裡鴻淵這方面的,之前雖聽說他以往也出入秦樓楚館,但她知曉必是為了正經事。
這樣的信任,是源自少時就對他的了解。
“我曉得了,你告訴你們少東家,酒宴自然是怎麼熱鬧怎麼來,但自入冬後,我醫館裡病患增多,我實是騰不出時間去聽書,就别為我單獨安排了。”
管事不再多勸,該帶的話他都帶到了,高興回去複命。
秦有思這番話也不全是推脫,冬日寒冷,尋常病患本就多,何況寶親王府還悄悄傳來消息,王妃有了孕症!
得到消息的當天,她便趕去寶親王府請脈,雖然月份尚淺,脈象不明顯,但已八九不離十。
對于這個喜訊,寶親王府慎之又慎,僅寶親王夫妻倆及王妃身邊的班嬷嬷知曉,其他人誰也不敢知會。
對外則說王妃染了風寒,症狀頗為嚴重,閉門不出養病中,這樣秦有思也有正當理由出入寶親王府。
寶親王妃有了孕,自是開心的流淚,這是她盼望了多少年的孩子,但她又憂心忡忡,命班嬷嬷把住門後,低聲同秦有思說:“六娘,你助我和王爺得了孩兒,我自是感激不盡,可這事瞞不了幾個月,若傳進宮裡,不知會不會惹出事端。我近幾日一想到此事,便夜不能寐。”
秦有思也想過這個問題,寬解道:“王妃切勿多思多憂,于您和胎兒都無益處。縱使宮裡知道了有些許疑惑,但您先前生過祥哥兒,他們也不能斷定您發現了秘藥的事。我們隻需要表現的胎相不穩,孩子生下後存活艱難即可,待孩子長大還有很長時間,寶親王又怎會坐以待斃?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寶親王妃想到祥哥兒,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剛生祥哥的時候,宮裡的探望一波接一波,我當時還感念皇恩浩蕩,如今想來,全是查探和防備。後面祥哥兒漸大,身體明顯不好,也不如旁的孩子聰明,宮裡就沒派過太醫來探望了。”
秦有思見時機成熟,開口道:“有一事,還請王妃相助……”
她想等到孕事公開的那日,讓王妃多在後宮的娘娘們面前誇贊、吹噓她。
王妃驚訝道:“你何苦要去攙後宮那攤渾水,特别是涉及到皇嗣,稍有不慎便是掉腦袋的事。”
秦有思想靠她接近後宮,有些事就瞞不得,便苦笑着說:“我又何嘗不知?但有些事我隻有入宮才查得到。”
寶親王妃心中一緊,想到她的身世,愈發壓低聲音問道:“你是為了先頭淑妃的案子?”
秦有思點頭,道:“我不想瞞您,但跟您說多了有害無益,何況您現在切忌思慮過重,您隻需要在後宮娘娘或者太後面前誇我幾句就是,他日我若真出了事,也絕不會牽連到您。”
“你這孩子……”寶親王妃暗暗着急。
待夜間寶親王回府,寶親王妃不敢專斷此事,細細講與他聽。
寶親王思慮半晌,點頭道:“她為咱們立下大功,此事便依着她。”
王妃着急道:“我并不是顧忌咱們自己安危不願出手相助,而是這太過兇險,豈不是送她去死?”
寶親王搖頭道:“不至于,有甯郡王護着呢。而且先前西昌侯案發時,蘇宰輔特地提了秦氏叛國案和淑妃毒殺皇嗣案,他絕不是頭腦發熱、一時口快,應當是有所關聯的。”
說完,他又搖頭笑了笑,道:“滿朝文武,誰也想不到蘇宰輔會與甯郡王聯手,不得不說,他們這步棋走的妙。”
寶親王妃一聽也笑了,寶親王這麼說倒無關朝政,是因為兒女官司。
蘇宰輔的幼子蘇霖做了承悅公主的驸馬,但承悅公主喜歡百裡鴻淵的事滿京都的人都知道,是以蘇家跟百裡鴻淵向來是能避則避,絕不願意有任何走動的。
寶親王府中早早熄了燈,望喜樓中卻酒宴正酣。
百裡鴻淵做為主角,酒水推辭不得,哪怕海量,也有點撐不住。
尹通見他身形都快站不穩,笑着替他擋酒,對同僚打趣道:“郡王承襲是一大喜事,但我們還等着雙喜臨門呢,聽說宮中正在議郡王的婚事,大家還是高擡貴手,若今晚在這望喜樓傳出豔聞,怕是不好收場啊。”
大家哈哈一笑,都附和道,說他的婚事是該抓緊。
百裡鴻淵也沒有完全醉,他摟住尹通的肩膀拍了拍,道:“你别光說我,你自己呢?就這麼一直一個人?”
尹通神色立刻淡了下來,他想到了慘死在宮中的未婚妻秦有婧,大仇未報、屍骨未寒,如何走的出來?
“我好心幫你擋酒,你卻同我說這些,有心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