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的話似乎隐隐刺痛了傑克,不過他仍然言而有信,出門吩咐服務員,又加點了一份外帶,隻是回來後,一直悶悶沒再說話。山人不知道他這些年來究竟殺過多少人、做過多少惡,才能在組織中爬到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那些都是他即便清楚後果,也會毫不猶豫去做的嗎?就像槍戰時擊殺那些馬仔,下令清理全部被試驗對象,殺死孫浩哲……還是說他也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會在午夜夢回時感到良心不安?
兩個敏感的孩子很快覺出了氣氛不對,紛紛低頭悶聲吃飯。隻有山人有一搭沒一搭試圖重新活躍起氣氛:
“所以把存錢包随身帶着,以防再被媽媽搜去?”
“其實我們想方設法存下那些錢,本來就是為了給媽媽補貼家用。隻是這次我們想拿它做點别的事情。”小文說到這裡稍作停頓,轉頭看了眼小飛才繼續道,“因為再過幾個月就是我們的生日了。”
“哦,是打算攢錢給自己買份生日禮物,或者是吃大餐、去遊樂場,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我們才沒你想得那麼膚淺!”小飛急切地搶白,讓山人略感意外,也引來了傑克疑問的目光,隻是那張帥氣的臉上依然罩着層淡淡的寒霜,把小飛吓了一跳呐呐住了嘴。
小文便替他解釋道:“雖然是我們生日,但那一天最辛苦的人其實是媽媽,明年我們就十歲了,想買一份有紀念意義的禮物給媽媽。”
“我們想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我們,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學着幫她一起分擔,希望她能重新振作起來,不要再自暴自棄……”
山人竟聽得有些心酸,他想女人若是在這裡一定會被孩子們說的話感動。以前他一直覺得女人過得荒唐,實在算不上一個稱職的母親,但她再艱難再頹喪也沒有抛棄自己的孩子,三人互相依賴着彼此,這就是一種幸福,是他始終羨慕不來的。
就在他黯然傷感之時,傑克卻好像能猜透他心思似的,突然伸過手來,摟了摟他的肩膀:
“喂你們兩個,别再煽情了,某些人都快被你們說哭了!”
“我……哪有……”山人嘴上仍在逞強,卻又不自覺被貼近的體溫所溫暖:這個人不知什麼時候竟已這麼了解他了,而他對傑克卻仍然什麼都猜不透……
壓抑的氣氛終于被驅散,而飯後等傑克帶他們來到位于會所地下的射擊場時,兩個小鬼早已興奮地把什麼都忘了。
山人翻轉查看着手中的槍,暗暗心驚這竟是一把真槍!
“喂,小心點!你這把可是貨真價實的,槍裡有子彈。”傑克一臉嚴肅地将他手中的槍口轉開,“記住了,永遠不要把槍口對着自己!”
傑克眼底寫滿的關切,竟令他沒來由地心中一悸。可他很快迫使自己将這些無關的感受驅逐出腦海:這個時候該在意的可不是傑克的眼神,而是這個會所究竟什麼背景,居然無視法規,開設實彈射擊場!?
“怎麼,你好像不怎麼興奮?”傑克突然湊近,“看看那邊兩個小鬼,一把仿臻槍就讓他們激動到變形了。你還是不是男孩子?不會從小就隻喜歡洋娃娃吧?”
“開玩笑,我又不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鬼。”山人針鋒相對的話脫口而出,才意識到傑克玩笑的口吻裡,分明還帶着别有深意的試探。
“你不會一早就知道拿的是把真槍?”
山人心中暗叫糟糕,是他大意了,拿到槍時的反應太過冷靜引起了傑克的懷疑,但他若現在再來否認,恐怕隻會欲蓋彌彰。所幸他心念電轉,很快有了應對之詞。
“……我可沒少被這玩意兒指着,有心理陰影。這要換了是你,也激動不起來吧?”
傑克靜默片刻,算是認可了這個解釋,沉聲點頭:“行了,之前那些事别放在心上,現在開始你最好學會怎麼開槍!”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讓我學這個,而且還非得用一把真槍?”
“……沒什麼突然的,跟着我早晚會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好像之前的那幾次,學會了你好自保。”傑克說得随意,但眉頭卻微微皺緊,似乎切實想到了什麼危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