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的野心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不把法規人命放在眼裡,他殺過很多人,也看過很多人為自己喪命。然而爬得越高,他卻越沒有安全感;他的世界裡似乎隻剩下了背叛和提防,再也沒有真心可言。直到一個年輕人出現,為他一次次出生入死毫無怨言,還替他擋刀失去了自己的一隻眼睛,那把刀如果再刺得更深一些,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
“在年輕人身上,他重新學會了信任,多年來他栽培倚重年輕人,不知不覺中已将他視為自己不可替代的家人。就在他因此感受到一絲久違的内心甯靜時,竟偶然在年輕人遮擋住半邊的臉上再次看到了與當年警察神似的五官和那個男孩久久凝視的眼神。他知道這不會隻是巧合,但他卻遲遲下不了決心先發制人,這大概就是老天給作惡者的報應……”
這算什麼?
丁弈無力地背身靠在牆上,已經聽不進屋裡人之後說了些什麼:到頭來他所以為的報仇雪恨隻是韓振風出于愧疚給予的施舍嗎?他步履蹒跚地轉身離開,連撞翻了走廊邊的醫療推車也不管,徑直走出醫院。天不知什麼時候已下起細細密密的小雨,模糊了他的眼,也朦胧了整條街。他就這樣漫無邊際在雨中走着,往事一幕幕如過電影般掠過腦海。
從一開始,他就是有私心的,為了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他選擇了警察這份職業。工作後,他利用職務之便挖出了仇人的所在,又竭盡所能争取來卧底的機會。
他把自己僞裝成一條絕對忠誠的狗來到韓振風身邊,為了騙取信任,他連自己都騙,戴着違心的面具,将假戲真做到了極緻。甚至連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到底哪些是出于真心,哪些又是在演戲。而那次救韓振風,他也隻是如被催眠了的木偶,無意識擋在了那個人前面。很多次,當他看着鏡中的自己時,都會覺得那張臉扭曲得可怕。但他終究還是憑着一絲殘存的理智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他本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然而今天才發現那些扭曲了的東西仍然盤桓在他心底,從未曾擺脫過……
丁弈茫然擡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走到僻靜的小路上,此時他突然驚覺背後氣流異動,立刻低頭側身,卻已經來不及,他隻覺後腦勺劇痛傳來,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