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利莎說到後面那句的時候故意拖長了尾音,傑克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平安夜山人上了他的車,第二天之後就再沒進公司這件事,恐怕公司裡這幫女孩已經不知在背後編出了多少個版本的故事,現在她們一個個正眼巴巴等着從他這裡獲取第一手資料。梅利莎鬼靈精得很,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樣一個打探實情的好機會。
他駐足站定,片刻之後又轉身回去,對梅利莎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把話筒交給自己。這正中梅利莎下懷,她趕忙陪着笑乖乖遞上話筒。
“請問是哪位找林山人?”
“那個……我是福利院的。”
福利院?電話裡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略顯緊張的聲音,并不是院長。傑克記得福利院是有幾個阿姨,但這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有氣質,和記憶中的都匹配不上。
“是小榕出什麼事了嗎?”
“啊,不是,他剛做完手術,一切情況良好。”
“那你找山人有事嗎?可以跟我說,我替你轉達。”
“你知道他在哪裡!?”女人的聲音突然有些激動,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唐突,又克制地壓低了音調,“不,也沒什麼事。就是這兩天我們都打不通……山人手機,他好像也沒回家,我們有點擔心,所以院長讓我來問問。”
女人提到山人時,語氣顯得有些生硬,她的解釋也有不合理之處:院長若不是有事不會反複打山人電話,又怎麼會知道他沒回家。而且院長之前就曾因為打不通山人電話直接找過他,為什麼這次又讓别人打來公司問?
放在平時,傑克可能不會忽略這些疑點,但他如今心思不在,又以為女人也同樣是出于關心山人,也就沒有多想直接回答了她:“因為工作需要,這兩天他都住在我家,手機不通是正巧摔壞了,還沒來得及換。請轉告院長不用擔心,等忙完這陣我們會去看小榕。”
傑克說着就要挂斷電話,又被女人急忙出聲阻止:“哎,等等,那個,你是他老闆嗎?”
“對。不好意思,我趕時間,得挂了。”女人支支吾吾似乎還有話說,但傑克已經放下電話,也沒太在意女人的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全因梅利莎正眉飛色舞兩眼放光盯着他,已經膽大妄為到忘了自己是在跟誰說話:
“工作需要?老闆,什麼重要工作還得住到你家才能做!?”
傑克知道這丫頭暗指什麼,也不疾言厲色堵人口舌,隻做出一副不在乎越描越黑的表情,龇牙冷笑:“你覺得是什麼工作?這麼好奇,要不要跟我回去3P?”
果然,如此反其道而行之,更具有殺傷力也更有震懾作用,梅利莎蓦地漲紅了臉,不敢再随意說笑。傑克丢下一個警告的眼神轉身離去,不過他也知道,别看梅利莎現在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轉頭就會不顧死活,把消息傳得公司盡人皆知,但他好像也不覺得那有什麼所謂。
山人喘着粗氣、咬牙忍痛、一步一挪出了那扇門,才意識到自己要在短時間内把傑克家查個遍,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在那間小小的房間之外,傑克的家大得令他瞠目結舌,不僅有挑空的寬敞客廳,看不到盡頭的走廊,還有豪華的轉角樓梯,是棟實打實的大别墅。他費了半天勁才走到樓梯腳下,雖然心知樓上才是主卧、書房所在,一般重要的東西都不會放在底樓;但他實在有心無力,隻好先在客廳随意看看。
山人放眼望去,整個客廳的裝潢色調基本以黑白灰為主,家具簡潔稀少,襯托得客廳更顯空曠,而客廳中的幾個裝飾架上幾乎沒有擺放任何私人物品,除了一些精美别緻的小擺設、蠟燭香薰等,卻又和整個房間的風格極不搭調。山人對這種女孩子的小玩意也沒太多興趣,匆匆掃過一眼,便向窗邊看去。
巨大的落地格子窗前,放着一組灰色布藝沙發,被圍在其間的是一個黑漆錯層茶幾。這裡總算有了些生活氣息:桌面上堆着幾本最新的時裝期刊,邊上擱着自動鉛筆和繪圖橡皮。一側的單人沙發柄上,擱着條疊放整齊的純白毛毯,沙發墊子上随意放着個ipad,另一邊的長沙發上則有一本厚厚的速寫本。
山人難掩心中緊張當先拿起了ipad,不過和料想的一樣,密碼與之前他在公司窺探到的傑克電腦上的登入密碼并不同,他無從猜測。ipad那千篇一律的登陸界面,也沒有更多蛛絲馬迹可尋。他隻能原樣放回,又拿起一邊的速寫本。
這應該是傑克平時收集靈感的塗鴉本,畫着一些時裝造型,偶爾也會随意畫畫寫生,有街景、花卉、人物,也有小飾品。山人沒想到傑克畫畫還這麼好,不覺仔細翻看起來。很快他發現速寫本的前半部份,有不下數十頁畫着同一個女孩,有的在笑,有的低頭沉思,有的輕啟朱唇,有的迎風拂發,女孩很美,清亮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山人心底微微一顫,已經猜到她就是那個女孩。速寫本中其他圖畫大都寥寥數筆,隻有女孩的,每張都畫得精緻傳神,不難看出繪畫人投注的心力。
山人愣愣看着畫中女孩出神,絲毫沒察覺到身後有人無聲靠近,長臂伸出緩緩環過他腰際,另一隻手已倏忽探入抽走了他手中的速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