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腳下失去平衡,他向前飛撲而去,仿佛身不由己在半空飛了許久,才重重趴在地上:疼……
“哎呀,快看這不是張老師家品學兼優的好兒子楊成浣嘛,這麼不小心?”
“走路也不看着點?”
他認得這幫校園不良,其中有兩個是媽媽班上的問題學生,整天不學好,就知道惹事生非。他們在媽媽那裡犯錯受了罰,就總想着搞點惡作劇在他身上找補。
看着點有用嗎?他從來就是膽小怕事的孩子,也不想本就操勞的媽媽再為自己多加擔心。所以已經盡力躲着這群人了,可總免不了被他們找麻煩。
感覺到周遭路人同情卻匆匆遠去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強忍着手心的刺痛自己奮力爬起來,不想被人不由分說架了起來。
“來來,快起來。”這些人似乎還覺得不過瘾,一邊假意幫他拍衣服,一邊不知哪裡摸出了吸滿粉筆灰的黑闆擦往他身上猛拍。
“哎呀,見着鬼了,怎麼越拍越髒呢?這是什麼呀,楊成浣,你衣服裡藏着黑闆擦幹嘛?”
“好啊,你居然偷拿學校公物?楊成浣,你這是給張老師臉上抹黑啊!”
“哎,大家快看啊,老師家孩子偷東西了。”
……
他們最終嘻嘻哈哈将一手的粉筆灰盡數抹在他臉上、身上,滿臉的得意。每到這種時候他都希望自己能更勇敢點,當面拆穿他們的胡說八道;或者能更身手矯健一些,及時躲開他們的突襲,甚至一招反殺,打他們個滿地找牙。但這大概永遠隻能是他腦中的勝利。
“瞪什麼瞪?想挨揍麼?”
不,小不忍則亂大謀,韓信都曾受胯下之辱。他一邊告訴自己懂得隐忍也是一種強大,一邊默不作聲揀起那幾個黑闆擦,準備還回去。
“喂,讓你走了嗎,你就敢走?”
他又被拎小雞似地抓了回來:“兜裡有錢嗎?最近兄弟手頭緊,借點錢用用。”
嘴上說着借錢,他們卻早就自己動起手來,不一刻已從他衣服褲子口袋裡掏出零碎幾張十元、五元鈔票,“怎麼這麼少啊,老師家不是挺有錢的嗎,聽說你爸還是個管錢的?是不是你偷藏起來了?”
“沒……”他一個不留神,書包已被人從肩上拉了下來,“你們幹什麼,還給我!”他從小最愛惜書籍,最見不得自己包得仔仔細細的書受一點點損傷。
可這些人似乎早知道那是他的命門,拉開書包翻過來一倒,“嘩啦啦”把所有東西都抖落在了地上,還一腳踩了上去。
“你……”空氣仿佛凝結了片刻,他聽到腦子裡什麼東西咯噔斷掉的聲音,憤怒終于蓬勃而出:“你們,可惡!”
他握緊拳頭沖上去,可還沒碰到對方,就覺得肚子上一記鈍痛,胳膊便軟了下來,衣領也跟着被提了起來。領頭的瘦高男生收回擡起的膝蓋,将他一把拎到面前,奸計得逞地笑起來:“是他先動的手,兄弟們可都看見了!”
男生的拳頭高高舉起,蓄起所有的惡意一拳揮出,眼看就要結結實實打在他臉上,這次大概是真的會很慘。就在他已然死心,閉眼等死的時候,一隻并不算粗壯的胳膊突然插了進來,擋在他面前。
哐的一聲巨響,男生鬼叫着退開去,他頓時感覺到脖子一松,有人将他拉離了那幫不良的環伺。
“鐵頭,想打架找旗鼓相當的對手啊,别這麼沒出息,以大欺小!”他一時還沒看清誰救了自己,但聽聲音竟然是個女生!他驚訝地擡頭望去。
女孩從袖中扯出半塊磚,在手中晃了晃。從他這個角度看不清面容,隻看得見鼻尖微翹,利索的短發在風中飄揚:“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怎麼樣滋味如何?”
這是《天龍八部》裡的台詞,用在這裡諷刺意味絕佳,鐵線的臉都被氣歪了:“鄒琴!”
“诶,怎麼?你知道我爸是武術教練,我從小學空手道,要打架?哦不,應該是找打?”
“你給我等着!”不可一世的不良們第一次在他眼前灰溜溜地逃跑了,女孩回過頭來:
“楊成浣?我知道你。”她揚起笑臉,露出嘴角兩邊個性的虎牙,黑亮的眼睛在落日餘晖裡熠熠生光,“他們這種人,越怕他他就越得意,所以就算打不過,氣勢上也不能輸!”
他從來不知道女生也可以這麼帥氣。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張老師班上的學生,你可以叫我琴姐姐。福利院,他們都這麼叫我……”
他聽說過她的事,因為家庭突遭變故,她是媽媽重點關注的學生之一。可眼前的女孩倔強開朗,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