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蕪坐在角落閉目休息了很久,惡心眩暈感終于消退。
又輪到他們組了。
“你過來。”教官給她換了老款的模拟設備,“試試這個,不行就繼續用藥頂上。”
等着看笑話的同學聚集過來,還有人在偷偷賭她這回能堅持幾分鐘。
辛蕪深吸口氣,重新戴上頭盔。
計時開始,眼前世界陡然變換,同學叽叽喳喳的吵鬧聲被屏蔽。
這次她出現在一處山腳下,山體陡峭,幾乎沒有植被,到處都是嶙峋的怪石,山風在石林中呼嘯,像凄厲的恸哭。
辛蕪盡量減少頭部晃動,梗着脖子直挺挺往山上走,腳下全向跑步機實時調整坡度,竟真有種登山的感覺。
她這次成功堅持過兩分鐘,不知道污染物會從哪裡冒出來。
剛才很多學生都因為好奇心勝過了警惕心,被突然沖出來的污染物打個措手不及。
行走在污染區,人類才是獵物。
頭頂豔陽高照,身上的柔性傳感器散發出逼真的熱度,辛蕪餘光忽然捕捉到有東西在動。
她迅速側頭,入眼除了大石頭就是小石頭,沒有污染物的蹤影。
辛蕪繼續前進,剛邁出兩步,倏地轉身再次看向剛才可疑的地方。
有塊石頭動了。
她百分百确信,一塊等人高的石頭改變了位置。
手柄在她視野裡是一把隻适合近身搏鬥的匕首,不知道刀刃的硬度值多少,如果污染物是石頭本身,武器很難派上用場。
辛蕪站在原地,就這樣與石頭僵持了半分鐘。
畫面外,有學生陰陽怪氣地說:“完了,咱們嬌貴的外離民小公主又暈了。”
一片哄笑聲中,教官瞪了那人一眼,“都給我好好看着!”
有什麼好看的?
學生們抿着嘴壓下笑意,看向顯示器的眼神透着揶揄。
畫面像是卡住,辛蕪一動不動地望着石林。
又有人忍不住要出聲嘲諷,畫面角落一塊極不起眼的石頭突然動了起來!
石頭平移的速度非常快,想不注意都難,它目标明确,直奔辛蕪。
“我去,這什麼玩意啊?石頭成精?!”
“老師不是說沒有無生命物質的污染物嗎?”
教官沒急着解釋,專注地盯着顯示器。
辛蕪比他預想中的更加機警敏銳,模拟訓練課後期也有不少學生折在這片污染區,實在是這種污染物過于隐蔽,具有欺騙性,讓人防不勝防。
在距離辛蕪兩步之遙的位置,石頭下突然伸出兩把半臂長的鐮刀狀捕捉足,橫劈向辛蕪膝蓋。
電光石火間,她騰身向後跳開,鐮刀立刻縮回石頭下。
不等它再次發難,辛蕪落地瞬間主動朝它沖去,側身用肩膀狠狠撞在石頭上。
石頭被撞得搖晃,朝後歪倒,辛蕪看準時機,匕首毫不遲疑地捅向石頭底部。
她生怕沒有刺中底下東西的要害,一秒連刺數下——
污染物死亡,頭盔自動解除降噪,開啟透視模式,辛蕪回歸現實。
幹嘔的欲望比上次減輕許多,但還是不好受。
“三分四十二秒。”教官報出她的成績,“和大家講講你的作戰思路。”
辛蕪卸下設備,其他組員還在苦戰。
“哦,好。”她短暫地閉眼緩了緩神,言簡意赅,“我确認了石頭是真的石頭,污染物躲藏在石頭下,說明身體可能很脆弱,防禦力低,它第一次進攻沒得手,立刻縮回去,也印證了我的猜想。”
“聽着很簡單是吧?”教官問衆人,“新生在實戰中面對沒學過的污染物時,很難有冷靜思考的能力,這就是你們現在欠缺的。”
在絕對的成績差異面前,有人心服口服,也有人不服氣。
“教官,她是外離民,沒準見過這種污染物,所以比我們有優勢。”
“不可能見過。”教官将畫面回放到石頭下探出一對捕捉足那裡,“這是負甲蛉,分布在堡壘以南八千多公裡的地方,幼蟲的甲殼很薄,容易被其他污染物捕獵寄生,所以會躲在堅固的物體下直到成年,堅硬的石頭、金屬殘骸都是它們的寄居地。”
他蒲扇似的巴掌拍了拍辛蕪後背,“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辛蕪差點把中午的炒飯吐出來,咬了咬牙,笑容僵硬,“謝謝教官。”
每組都有四次模拟機會,最後一次訓練中,五分之一的學生都成功反殺了污染物,但直到下課,也沒人成績超過辛蕪。
她每次都能比上次快出十幾秒,巴不得剛上設備就下來,努力縮短苦不堪言的過程。
課後天已經黑了,竟然有同學主動邀請辛蕪一起去食堂吃飯,想要請教問題。
辛蕪并沒有外離民經曆,多說多錯,全都婉言回絕,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宿舍。
舍友都不在,她胃口全無,洗過澡倒頭就睡。
後半夜,辛蕪餓着肚子醒來,何鶴正在旁邊抱着枕頭,肆意揮灑枕芯裡的鵝絨,嘴裡念念有詞。
“三月八,去種瓜~什麼種子什麼苗,什麼葫蘆什麼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