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心滿意足,迫不及待把答案分享出來:?“一種長在南暖地區的藥草,益效很大,你墜崖時中了毒,神醫就是用它解的,還剩下幾株,我幹脆靈機一動拿來炒菜了,嘿嘿。”
“快說名字。”倪憶遷迫切追問。
“龍陽?”
三人乘着拟作飛鼠,雖然途間唯有阿蕪一人的心驚膽戰,也算順利降落谷底。肖長悅雙腳剛落地,險些把腳邊一株奇怪的嫩草踩扁,他定睛一看,很快認出品種。
陸辰淼自覺主動替肖長悅收拾着飛鼠玄器,聽聞肖長悅報出名字,手中動作一滞,轉臉看來。他起先還以為肖長悅認錯了草,直到親眼所見,在心裡瞠目結舌:
“此地怎會有龍陽?”
阿蕪以為是驚吓過度精神出問題眼花了,一手一隻眼地揉搓,恨不得吧眼角一切灰塵摳個幹淨。但把雙目都揉花了,這株草依舊紅紅的,葉面有淺淺熒光。
此種特征,也使龍陽及其好辨認,雖然很不好找,可一旦找到便必定對了。
不怪三人滿心見鬼似的驚奇,荒郊野嶺出現一株奇怪的草不稀奇,但在蒼境極北地帶出現龍陽,比看見鬼中鬼都離譜。
龍陽是一種生長在南暖地區的藥草,較其他藥草不同的是,它同時具備兩種完全不搭邊的功效。通常情況下,株體呈紅色,能夠滋補健體,驅散陰寒之氣;但若将此藥草烹煮,高溫加持下,色澤會逐漸由紅變藍,此時功效也會有所變化,便是助于調息清心,促進經脈玄力流通的佳品。
功效強的藥草自然稀少,物以稀為貴,市面能炒到幾兩琉金的價格。在浔陽更越等極南地區都罕見的藥草,卻在兩極反轉的極北出現,跟天極的雪一夜之間全化了一樣震天撼地。
且不說這株龍陽,這帶山谷的一切景觀都不對勁,處處透着怪異。肖長悅擡頭望天,是他們剛才穿梭下來的千層雪霧,陽光根本無法穿透下來,但周遭蔥蔥郁郁,鳥語花香,泉流叮咚,最細的樹幹都要兩三人才能抱過來,枝葉繁盛的差一點就能完全遮住天空。
常年得不到陽光普照,這裡的植被是如何生長得這般茂盛。
如果這時候洛蘭谛等四人在場,腦袋上的霧水估計都能化成雨撒下來,真正屬于神域的天極地帶荒涼蕭瑟,不知名的山谷卻一反常态地生機盎然,不得不令人懷疑古籍上所謂的神域是不是一早就定偏位置了。
“我們...應該還活着吧。”阿蕪有氣無力,由于驚魂未定,氣還很虛。
“說什麼呢。”肖長悅沒好氣在這小孩腦門上用力一叩:“我明明駕駛的很穩,就算操作不當掉下來了,我也在腰鎖周圍配備了玄器軟墊,摔不死的。你怕就算了,怎麼連自己的命在不在都搞不拎清。”
阿蕪吃痛捂着腦殼,哭喪着臉:“肖公子,你怎麼不早說啊....”
“此處有人迹。”不遠處溪水邊,陸辰淼低着頭,靜靜凝視腳下凹進去一塊的濕泥,并且他已經提前在腳周施加了青漣似的旋流,以防沾上泥濘。
聞言,肖長悅不顧“傷員”阿蕪,快步上前,濕潤的泥水難免濺在衣擺上,無瑕顧及,與挪一步都小心翼翼的陸辰淼對比鮮明。
後者看得瞳孔微顫,眼皮直跳,等肖長悅到了他身側,就立馬指尖凝玄,水流似的玄氣把肖長悅衣擺周邊洗拭幹淨。
陸辰淼所謂的人迹,是鞋底踩在松軟濕泥上留下的痕迹,挺雜亂的,新的舊的都有,來來回回,大小和輪廓形狀幾乎沒有區别。
“是同一個人留下的。”肖長悅得出結論。
“谷底有人居住。”陸辰淼補充,他們所站的地方以及前後,明顯延伸開一條小徑,看得出不是刻意鑿出來的,這些往返缭亂的腳印幾乎都分布在這條路上,應當是有人長期來往此地,走的多了,自然而然形成的路。
陸辰淼二話不說,順着最上面那條最新的腳印,邁步就走,肖長悅也正有此意,随後跟上去。阿蕪還在安撫隐隐作痛的腦袋,見狀,邊喊着“等等我”邊忙慌追趕:
“陸師兄肖公子!這個地方詭異的很,前面要是有陷阱怎麼辦!會不會太冒然了!”
他還沒從上個驚吓中完全緩過神,又要被迫涉險,所謂玄門天才們赴神遣都是這麼一疊接一疊,連緩口氣的時間都不需要嗎。這樣下去,還沒調查明白狀況,他不吓死或戰死,也逃不過活活累死。
一路樹影婆娑,靜悄悄的沒有丁點兒風,路邊的溪流大概已經處于下遊,不再湍急流淌,周遭靜的出奇,隻有一些啼聲詭異的鳥不斷叫喚。身臨其境,叫人難免懷疑下一刹會驟然竄出什麼血盆大口的怪物野獸。不過好在,隻有提心吊膽的氛圍,有驚無險到達路的盡頭,視野豁然開朗。
或許是這段山谷間最寬闊的地帶,眼前之景與一路過來的茂樹幽深判若兩境,他們好似在跨出叢林那一刻也踏進一扇肉眼瞧不見的門框,進入到另一番天地。
眼前是敞目農田,塊塊中間隔着羊腸小道,方便穿行,有些田中的莊稼作物已然開花結果,跟叢林中的龍陽和枝繁葉茂一樣,不是這個季節這種環境應當看得見的景象。道間還生着不少蹭養料的野花,不少蜂蝶來回忙碌穿梭。
放眼望,偌大田野上隻立着一戶房,在穿過田間縱橫阡陌的盡頭,叢林間來回繁複的腳印,大緻便是這家農戶留下的。
大概是目睹滿田飽滿剔透的菜蔬果實起了反應,肖長悅的胃毫無征兆的發出一聲嗚咽,兩側的陸辰淼和阿蕪都清清楚楚聽見了。
剛才乘着拟作飛鼠一路下來,阿蕪一路上沒少斷斷續續高聲呼叫,早就口幹舌燥,身上帶的水差不多路上都喝完了。他們是該找個地方歇腳,才能有充沛的精力繼續尋找洛蘭谛他們。
肖長悅蓦然一手背拍在陸辰淼肚腹上,後者猝不及防,但沒有阻止,任他上下左右摸着,看看這人究竟要做什麼。肖長悅摸了一圈後,心滿意足點首:
“嗯,肚腹平平,隐約有要凹癟的趨勢,鑒定完畢,陸涯餓了。”
陸辰淼瞧了眼得意洋洋的人,無奈又覺得有趣,毫不遮掩地笑了笑,比以往都要濃些。阿蕪以為自己花了眼,怎麼這回陸師兄的笑容不那麼可怖詭異了,沾了肖長悅的光,他看到了旁人這輩子都可能欣賞不着的陸師兄的天仙笑容。
肖長悅穿的最為鮮豔,是他平素愛穿的紅衣勁裝,再加上有些人天生自骨子裡透出的氣質就格外捉人眼球,遠處農舍裡正要去炊房盛湯的樵夫老頭,剛端着碗出門,目光就叫田地那頭一抹躍動的紅吸引過去。
老頭兒沒有太驚訝,像早知家裡要來客人,又回頭拐回屋裡,對着洛蘭谛倪憶遷二人,拿筷子指了指門外:“外頭來人了,大概是來找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