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榮美一向不重視口腹之欲。
可是,這定論從她變成鬼之後,就被本能殘忍地打破了。
惡鬼時刻充盈的欲|望總要尋找合适的發洩口,要麼是死亡和鮮血,要麼是紫藤花和海鮮(不)
也真是奇怪。
透明的水缽才罩住伏黑榮美,她便将術式展開,看不見的引力牽引着周遭的液體,控制着它們瘋狂向内部湧入。原本規整的圓形抽搐扭曲,很快連形狀都無法辨别。
難道這些鬼吃起來都是海鮮味的?
伏黑榮美的【引力】原本隻能吸收空氣中的咒力。即使已經開發出簡易領域,也還是沒有任何突破。
她原以為是術式上限如此,除非真正領悟完整的【領域】,否則術式的使用将會一直止步不前。
可變成了惡鬼之後,她忽然發現:并非是術式抵達了上限,而是人類的體質抵達了上限。
身為天生的咒術師,伏黑榮美生來就有一身的咒力——雖然一開始凝滞堵塞,卻也掩蓋不了咒力存在的真實。正因如此,開悟之後,不消片刻,伏黑榮美就自行領悟了咒力運轉的奧妙。
天賦總容易讓人以為一切都順理成章,一切都輕而易舉。
原本忽略的、未曾考慮過的所有,都在“新身體”的适應中,自行浮現了出來。
透徹的清水撲向了伏黑榮美,伏黑榮美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做好了迎接的準備,隻為了在能量到來的第一時間,比“同伴”和“對手”搶得更多。
“你——”玉壺的眼珠子瞪得要從嘴巴裡掉出來,“你到底是——”
眼前的女人黑發亂舞,仿若幽深海底裡肆無忌憚、野蠻生長的海草。那張蒼白的臉被完全遮蔽,根本看不見她的五官,更别提任何表情。
沸騰……什麼東西在沸騰……?
玉壺隻看見陌生的女鬼全身都好像冒起了水泡一樣鼓動着,每一個鼓包都好似活物,貪婪迫切地吞吃着逼近的水體,短短幾秒,鲸吸牛飲,就把偌大一個水缽吃了個幹淨。
惡心……真是好惡心……
玉壺鬼生第一次體會到無上的惡心:為什麼會有這樣惡心的鬼、這種惡心的能力?
隻是短暫地怔愣半秒,閃光都比之不及的伏黑榮美一拳就打上了那張扭曲的醜臉,半分沒有收力,直接讓柔軟堅韌的一張臉像是橡皮一樣被深深地打得陷了下去。
惡心的手感。
伏黑榮美抓住玉壺的腦袋狠狠一扭,隻覺得手上根本不是脖頸和頭顱,而是某種無比堅硬又無比柔滑的東西制成的玩具,怎麼用力都好像不到位!
遍布醜陋惡鬼全身的鱗片防禦力極佳,伏黑榮美一拳下去,也隻是崩掉了少少幾片。
淡藍色的鱗片飛出一個,伏黑榮美鬼使神差探頭咬住:啧,鹹得發苦!
不過……苦味過後,卻又有種淡淡的鮮味緩緩浮現。
可以嘗一嘗。
帶着竈門炭治郎退到陽光下的富岡義勇隻看見伏黑榮美的後背繃緊,心中湧現出一種沒由來的不妙預感。
尤其當他轉頭看見目光灼灼的小小男少年,為了對方的身心健康,他毫不猶豫一擡手,用羽織的寬袖擋住了竈門炭治郎的視線。
“富岡先生?”
竈門炭治郎疑惑轉頭,與此同時,一陣又一陣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還有一陣又一陣呼噜作響的吸收聲忽然出現,又在幾秒鐘後忽然消失。
“走吧。”
伏黑榮美插着兜走回來,平淡的臉上終于浮現出淡淡的欣慰和滿足。
她身上,或者說連衣服上也還是幹幹淨淨,可是卻又一種濃厚的、難以形容的氣味萦繞在周身。
竈門炭治郎光是聞着那味道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想——”伏黑榮美走過富岡義勇身邊,停頓半秒,擡手丢出那個已經毫無用處的破壺,“做什麼選擇?”
“上報鬼殺隊的當主?”
“還是——”伏黑榮美回味一番鹹香的人魚,頗有些意猶未盡,“去斬殺剩餘的惡鬼?”
富岡義勇選擇第一個。
甚至于,他感覺伏黑榮美之所以提出第二個,隻是因為她想要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畢竟,這隻鬼到底是她殺的,還是他自己戰勝的,不是明擺着嗎?
。
竈門炭治郎帶着一家人暫居的銀色方塊前往富岡義勇推薦的修習處。
他原本也想将家人留在伏黑榮美身邊,以便她什麼時候想起了解開的方法,能讓大家及時脫困。
可是,伏黑榮美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想法——
“炭治郎,我的身邊,很危險。”
伏黑榮美即将踏上的是一條充滿了困難和挑戰的道路——适合惡鬼,卻根本不适合人類,尤其不适合普通人。
“好了。”
短暫的分别,是為了日後在更好的狀态下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