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孟見清看了眼窗外濃重的墨色,的确很晚了。
“阿甯,”他輕輕喊了一聲,溫柔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沈宴甯不自覺沉醉,覺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溺在這片柔情中。
院子裡垂下來的鈴蘭和海棠木的枝葉纏繞,誰也不知道,這個夏天它們會擁有怎樣一個新的人生。
他的聲線擦過她的耳畔,讓人顫栗同時也讓人向往,“留下來吧。”
當晚,沈宴甯宿在孟見清的住宅。同屋不同房,這是他給她的選擇和尊重。
......
第二天因為還要工作,沈宴甯早早起來,離開西街的時候才将将八點。孟見清的作息規律很差,常常晝夜颠倒,這個點估摸着也才睡下沒多久,所以她走的時候沒叫醒他。
西街守衛嚴格,外來車輛一般不讓進入,打車隻能去門口。沈宴甯掩上門,提了提肩上的帆布包,往外走了一段路。
途中和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擦肩而過,對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沒細想,隻當是這邊的住戶。
女人站在86号門口,再一次回頭看了眼她離開的背影,然後熟練地按下密碼進入。
孟見吟沒急着上樓,把帶來的東西放進冰箱後,自己泡了壺茶,悠哉悠哉坐了下來。
孟見清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下樓看見她在給杳杳喂糧。
“今天怎麼你過來了,唐姨呢?”
“唐姨家裡有事,回去一趟。”孟見吟把最後一點貓糧倒入貓糧盆,起身去廚房洗手。
他“哦”了一聲。例行早起一杯冰水,順便刷了會兒手機,看到沈宴甯給他的留言。沒其他事,就是和他報備一句走了,以及杳杳的早飯已經喂過了。
他擡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貓糧盆和躺在地毯上翻着圓滾滾肚皮的某貓,嘴角向上一提。
呵,肥貓。
孟見吟洗完手出來,看着自個兒弟弟,有意無意提起早上在家門口碰到沈宴甯這事,“聽說你昨晚大半夜還讓唐叔送了份粥過來,還點名要清淡些。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愛吃這些寡淡的東西了?”
孟見清睇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一個媽肚子裡跑出來的,還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孟見吟往屋裡四處逡巡了一遍,企圖找到些蛛絲馬迹。
“我說孟見清你年紀不小,怎麼還玩起金屋藏嬌這事?”她眼尖,在沙發上找到一根長發,顯然來自女性。
孟見清嘴裡嚼着面包,一邊給沈宴甯回消息一邊回答她:“沒這回事。人就是在我這留宿一晚。”
“什麼人啊?能讓你留宿?”孟見吟刨根問底,“我剛見了那女孩子,挺漂亮的。就是看着年紀不大,幹什麼的?還在讀書?哪個學校的?什麼專業——”
“你們文工團都這麼閑嗎?”孟家清不耐煩地打斷她。
她撇撇嘴,一臉驕傲:“對啊,誰叫我是團長。”
孟見清懶得搭理她,低頭繼續回複沈宴甯的消息。
她留了句老闆來了就沒後話了。
他退出聊天框,興味索然地滑了幾頁新聞網頁。
孟見吟看他不說話,幹脆坐到他對面,“唉,你認真的啊?”
孟見清放下手機,挑眉看她,有些涼薄地說:“認真什麼?你不會真要我娶回家給你當弟妹?”
她愣愣,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在空中虛拍了一下,笑笑說:“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麼!”
有沒有胡說八道隻有當事人自己心知肚明,有些話明面說出來就不好聽了,稀裡糊塗過一生的人最聰明。
姐弟倆又閑聊了幾句,話題扯到過幾天的家宴上,孟見吟說:“你也好久沒回家了,有空回去一趟。”
他興緻不大地“哦”一句,也沒給個明确答案。
他們三姊弟就他這副死樣子,高興不高興擺臉上都一個樣,也不知道随了誰的性子。
孟見吟挎起手提包,說:“那行,我先走了,冰箱裡有唐姨做的菜,沒事少喝點酒。”
她一走,家裡一下清靜起來。
窗外驕陽高挂,院子裡的芭蕉葉曬得油光發亮,疲軟地垂下來。
趙西和發來消息喊他去打牌,他們這群人裡就他精力最旺盛,花樣也最多。
孟見清想也沒想一口回絕。這麼熱的天,他甯願窩在家打發時間。
大約是早上吃得太多,杳杳也沒精打采的,叫了幾聲也沒應,半眯着眼打盹兒。
孟見清躺在沙發椅裡,聽着外面的蟬鳴鳥叫,突然有點兒想沈宴甯,于是發了條短信問她今晚過不過來。
這個點她估計在忙,消息發出去半天石沉大海。
蓦地他笑了一下,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會在家裡迫切地等着那個歸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