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陸川賴以生存了十八年的直覺告訴他,來者不善。
抽簽所決定的發球權落到了盛陸川手裡,這讓他稍許安心。但因為準備工作不足而引起的失誤很快将下一杆的機會讓渡給了陸尋光,對方與自己擦肩時甚至還說了一句“承讓”,盛陸川還沒來得及回,他就已經俯身擊球,利落漂亮,一杆入洞。
似是早早就計算好了角度和路線,連同對手的失誤也預判。
圍觀人員的驚呼和安慰伴随着容褚刀子一樣的眼神落在盛陸川身上,他不明所以地聳了下肩,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已經沒有上桌的機會了。
盛陸川目瞪口呆地看着陸尋光規範的動作和果斷的擊球,心裡那股預感被得到印證的同時,又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不是在哪裡都要出風頭的那種公子哥,相反,如果遇到了實力相當甚至在他之上的對手,他會很樂意交這個朋友。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陸尋光在面對他伸出來的手時沉默了幾秒,而後才重重握住。
他們打過一局,還打得精彩絕倫,惹得其他人心癢癢,搶着開始新的角逐。
盛陸川一邊自我介紹一邊順着陽台往外走,“你剛才紮杆的動作也太漂亮了,看得我怪熱血的,經常玩嗎?對了,我叫盛陸川。”
陸尋光看了他一眼,“久仰大名。”
“……?”
他們真的沒見過啊。盛陸川實在是有些費解,餘光瞥到跟過來的容褚,隻能轉移話題:“這是容褚,我們和齊佳雨是一個學校的,你高中在哪裡讀?”
陸尋光正想答,容褚就默默地補了一句:“我們是齊佳雨最好的朋友。”
“……”盛陸川不知道她幹嘛說這些。
說起來他感覺這莫名其妙的氛圍也有她一份功勞。
陸尋光聽到這樣突兀的話,也隻是點下頭。盛陸川心想他可真是淡定。對方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我是明華的。”
“哦哦,那不就在我們學校隔壁嗎?”
兩所高中雖然離得近,但是因為招生目标和教學理念不同,所以不構成競争關系,平時更不存在什麼互動,也就隻有平時上下學或者放假的時候,兩校學生才會在同一條街碰面。沒見過也實屬正常。
不過無論是學生還是家長,都很清楚兩所學校之間的區别——菁英的門檻是智商,明華的門檻是錢權。
盛陸川是個自來熟,沒兩句就開始和人家勾肩搭背,陽台外面就是遊泳池,岸上放了幾張沙灘椅,他往那一坐就開始和人唠:“我聽說你們學校什麼都不多,就是錢和美女多,是不是真的……”
容褚倚在門框邊,默不作聲地點了一支煙。
被聞到了,盛陸川跑過來,說她有好東西别獨吞。
他拿了兩根,一根給陸尋光。
倒不是沒想過對方不會抽煙這個可能,但是無論是出于禮貌還是出于對他外表的判斷,盛陸川都覺得另一種可能比較大。
容褚任由他拿,也不跟過去,就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着盛陸川給那個男的點煙。
他們發現了第三種可能。
陸尋光抽,但是不太會抽。
其實自齊佳雨和程一凜的連番“羞辱”過後,陸尋光有想過再好好練習幾次,但是有的事情可能就是天生不适合他。深思了很久,覺得沒有必要,于是便放棄了。現在突然被人撞破這件有點丢人的小事,他心想,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接。
但是容褚和盛陸川都沒有揭穿他,身邊這個依舊喋喋不休,後面那個抽完了就走了。
果然是好朋友。連令人難堪的方式都是溫吞的,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越是用力越是覺得自己很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