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先一大早就被尋冉接到了爺爺家,車上的氣氛照舊沉默,沉默的是母子兩個人,廣播叽叽喳喳的聲音顯得吵鬧。
後視鏡上挂着平安符,晃來晃去的,很惹人煩,殷岚趁着等紅燈的時候摘了下來,扔在了後面。
殷岚好幾次想說話,可是沒話題,他們之間的生疏比想象中的還要遠,廣播裡的主持裡正好提到了今年的高考,于是說:“穗歲馬上就要高考了吧,知道他要去哪兒嗎?”
尋先說:“不知道,他沒提過。”
“穗歲主意定的早,沒提估計心裡多半已經定好位置了。”然後又試探的問:“你想好以後的大學了嗎?”
尋先說:“想好了。”
殷岚繼續的問:“和穗歲一起?”
尋先看着車窗外一掠而過的風景,快的像影子一樣略過:“不會。”
殷岚聽到這話,放下了心:“你倆走得肯定不是一樣的道路,也好,我聽你岚姨說,他喜歡攝影,說不定以後會讀什麼藝術大學,其實這也挺好的,但是攝像就跟畫畫一樣,沒人看,沒人欣賞,就沒人請他拍照,這類的職業,前途不大。”
尋先很少回外婆外公這,隻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會回來,老人家是很疼愛孩子得,備足了紅包,一桌全是他愛吃的菜,挨個給他夾。
吃好飯留了會兒,陪着爺爺奶奶看電視。
現在的小品和以前的不能比了,以前在姜家看的時候,每次都和韻姨笑的肚子疼,現在看哪兒都還是尬。
尋冉在白天也給他打過電話,祝元旦快樂,對那件事閉口不談。
殷岚把尋先送回家後,自己急着回去加班,殷岚忙完元旦才有空休息。
尋先回了家,從門口的花盆底下摸出鑰匙,開門進去,走到姜穗歲的房間。
是不一樣,他在這比在自己那兒熟悉,這個房間的每一處都在說着這個房間裡的人是誰,他喜歡什麼,愛好什麼,床上丢的亂七八糟的衣服,整個房間都是姜穗歲的味道,讓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家。
桌上攤着作業還有畫過畫的紙,尋先拿起來看,發現大多數紙上都是自己,看到最後一張不一樣了,是兩個人,還都是小時候的模樣,手拉着手,尋先仿佛透過這張畫看到了他們小時候的樣子,奔跑穿梭在橘子林,在陽光的炙熱下瘋跑,熱的汗流浃背也不停。
從那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在一起了,沒人能夠分開他們。
姜穗歲吃好飯陪老人家看了會兒電視,中途賀志源打來電話,姜穗歲才離開沙發回到房間。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弟弟呢?讓我和他說聲好。”
姜穗穗坐在椅子上轉來轉去:“沒來,一個人在家呢。”
賀志源從話裡聽出點不對勁,說:“你們怎麼了?吵架了?”
“沒什麼,就是正面臨着快要分手的境遇了。”
“我靠!”賀志源驚道:“這還沒什麼,你劈腿了?!”
姜穗歲罵道:“滾你的,我是這樣的人嗎。”
賀志源就更不明白了:“那是為了什麼,以你們這每日秀恩愛的日常來說不應該啊。”
姜穗歲說:“小王子愛看瓊瑤劇,腦子裡成天幻想死去活來,傷到自個兒的小心肝兒了。”
他說着看向窗外,元旦是回家團圓的日子,挨家挨戶的燈幾乎燈亮着,好像能把整個小區都照亮了似的。
電話那頭的賀志源說:“那你怎麼還能這麼淡定啊,不像你啊。”
姜穗歲說:“那請問我該怎麼樣才能體現的像我。”
“跪下來抱着他的腿,哭爹喊娘求着不要離開啊。”賀志源說:“這是分手的标配版,還有進階版呢,如果這招不行,我就把進階版告訴你。”
姜穗歲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晚上下起了雪,有點大,暖燈照着雪飄香來的速度,想道昨天,心口就像是由什麼填壓着,緊緊的連起都喘不上:“要是真有用,我還真給跪了,誰讓我這麼喜歡他呢。”
賀志源說:“怎麼感覺你們這不是分手,這是在變相的秀恩愛啊。”
姜穗歲的思緒還遊蕩在外:“誰讓他這麼可愛呢,從小可愛到大,我也很絕望啊,卧槽!這他媽誰啊!”
突然一個人頭從陽台外的欄杆上爬了上來,姜穗歲吓得跳起來。
賀志源話聽到一半,被姜穗歲的嗓門給驚着了,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房間洩露出來的光照亮了陽台和來人,姜穗歲沖着電話急忙說了句:“等會而再說。”
然後一扔手機迅速沖到陽台上:“你幹嘛又不走門啊!不僅天而降現在還從下而上!”
房間就在一樓,尋先一躍就能上,一條腿跨上了欄杆,一條腿還在外,就這麼跨做在上面,他不說話,拽過姜穗歲就吻了上去。
他來的急,夾着風霜,嘴唇都是時候都是冰冰涼涼,但是寒冷無法迫使他們屈服。
尋先看着他,雙眼好像雪下的燈光,灼灼發亮又真誠:“我不怕别人的眼光,也不管以後會不會流浪街頭,可是你要我一個人我不敢,但是有你我就敢。”
灼熱漫長的盛夏難抑滾滾熱浪,寒冬臘月不懼逆風而起,春生夏長,他們總要拿出點什麼來對抗世界。
姜穗歲咬着他的唇,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來表達他的心境,他以前和賀志源談過以後女朋友的樣子,理想型和雁陽的性格樣貌也八九不離十,怎麼也想不到以後能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雁陽根本算不上喜歡,他當時連喜歡都沒明白就恍惚的和她在一起,所以尋先是他第一次真正喜歡的一個人,還是同性,好像是常年幹涸的大海猛然流入了江河,那一刻,滔滔江水蓋天襲卷,呼嘯之聲聲振谷間。
他低聲笑了出來,像是在感慨:“你真是我的寶貝了。”
“崽崽。”
“嗯?”
尋先抖了抖:“我要進去,屁股好冷。”
“…”姜穗歲醞釀出來的情緒全沒了。
他坐在欄杆上,上頭的雪全濕在尋先在褲子上,姜穗歲給他翻了條内褲和運動褲給他。
“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了?”
尋先套上運動褲:“一個人難入眠呗,抱你好睡。”
褲子有點歪,姜穗歲伸手幫他放了放,順帶給他系着褲腰帶:“不瓊瑤了?”
尋先看着他的頭頂說:“不瑤了,瑤的心都痛了,昨晚我一個人在床上發呆,差點清淚兩行。”
姜穗歲正打算系上漂亮的蝴蝶結,想起昨天那事就不爽,不爽不爽火氣蹭的就上來了,扯着褲腰帶,猛地一拉,尋先肚子被勒緊,人還沒反應過來,氣還沒喘勻,一口利牙就咬上他的肩膀,力氣大的尋先倒吸冷氣。
姜穗歲是氣的不行,自己都好說歹說了,小男朋友還要在那裡傷感,還要鬧分手,欠教訓!
内心覺得的咬的差不多了才放開嘴,捏着他兩頰的肉,眼眶莫名就紅了,惡狠狠的說:“你以後再說分手試試!”
“我保證,我發誓,以後做個乖寶寶,再說你就咬死我,我絕對不反抗。”尋先用指腹抹着他的眼睛:“别哭。”
姜穗歲瞪着眼:“誰要哭啊,這是被你氣的!”
尋先碰了碰他的嘴,他很少看到姜穗歲紅了眼:“我是個不孝的男朋友,要不我去跪鍵盤。”
姜穗歲冷笑:“你去跪照相機都沒有。”
“别生氣,一想到咱倆差點結束,我現在還心慌着呢。”尋先抱住他:“不信你聽。”
姜穗歲現在哪兒氣啊,他的個子現在隻到尋先脖子了,剛想說你的心長在脖子旁邊啊,尋先的臉就低了下來埋進姜穗歲的頸窩裡,手上也沒閑着,貼着人的皮膚,這麼摟着轉了圈圈,姜穗歲還沒明白這轉圈圈的意思,自己就被推到在床上,兩人其實什麼也沒做,他們分開也就短暫一天,可這一天太難熬了,他們不想要太過激烈的重逢,就想安安靜靜的感受彼此,抱着抱着困意就上來了。
單人床的被子小,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睡,尋先又愛踢被子,姜穗歲睡的迷迷糊糊中給尋先蓋了好幾次被子,想着明天要換個雙人被。
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尋先,幾個人都驚了,不知道尋先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來的挺晚的,你們都睡了就沒喊你們。”姜穗歲夾起煎餃往辣椒碗裡蘸了蘸,然後又放進醋碗裡滾了滾,一整個放進嘴裡。
姜林和白小韻沒多問什麼,對尋先的到來又多加了兩個荷包蛋,而且尋先從小就跟着姜林,怎麼也算是半個兒子。
飯桌上有姜穗歲這個氣氛小能手,熱鬧的很,尋先更喜歡和姜家一起過年,在他們家才能體會到“鬧”這個詞的意思,除了在姜家,他的記憶沒有和尋冉或是殷岚一起過年的記憶了,有也是小時候,但是太模糊了,模糊到根本記不住。
吃好早飯就是姜穗歲最喜歡的環節了。
白小韻和姜林準備好了紅包,一人一個,姜穗歲捏着還算有點分量的紅包,禮貌的朝他們三鞠躬:“謝謝爸媽,很幸運能成為你們的兒子。”
“你就拿紅包的時候這麼客氣過。”姜林笑着說:“這是阿尋的。”
尋先雙手接過:“謝謝清姨,姜叔。”
老人家也一個人給了一個紅包。
小區裡有幾戶是平常來往的親戚,爺爺奶奶,姜林白小韻,還有姜穗歲每年元旦的時候都要去碰個面,今年多了個尋先。
兩個人走在最後,尋先把紅包塞進姜穗歲的口袋裡:“給你。”
姜穗歲愣了愣:“幹嘛?”
尋先說:“上交給大王啊,小弟是不能私藏小金庫的。”
“繳槍不殺,算你識相。”姜穗歲把紅包拿出來,元旦的紅包沒有過年的大,但是也不少,姜穗歲抽出五張百元大鈔,在他面前揮了揮:“這月零花錢,省着點花。”
尋先把五百塊放進口袋了:“終于奴隸翻身做地主,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麼随便買。”
姜穗歲挑眼反問:“真的什麼都行?”
姜穗歲勾了勾他的下巴,霸總的氣質在新年第一天由内而外的表露了出來:“不知道你值多少錢?”
尋先說:“千金難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