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随便你們怎麼說,反正我也看不到帳。那我杏花妹子呢?人家孤零零一個小姑娘,連賣繡品的銀子都被你們诓來了,總要叫人家看到點指望吧?”
錢鋪長眯了眯眼:“楊姑娘,你也不打算參股賣下一批豆粕了嗎?”
剛剛就是這個小姑娘,一句話打得他措手不及,叫馬寡婦抓住機會,啃了他二十兩銀子下來。
時苒大半張臉都藏在圍脖裡,隻剩一雙烏丸似的眼睛忽閃忽閃地上下扇:“這……錢鋪長正困難着,按道理,我不該提這話。可我這段時間拿了幾服藥,又因為卧床做不了什麼活,家裡隻有我妹妹,實在支撐不下來……”
“行了,老婆子,明兒個趙老二家的貨銀送回來,你去給楊姑娘送過去,把該給的利錢都結算好。那我再說一遍,這筆銀子交割完畢,下面的生意賺多賺少都跟你們無關了。你們别後悔。”
時苒自然應下,錢鋪長接着道:“還有我們先說好的,方子誰都不許私底下賣,要賣也得我們三家在一起才能賣。否則,咱們的合同可白紙黑字寫好,誰反悔誰給我十倍賠出來。”
這一條時苒也無二話,把話說清楚後,她趕緊拉着還要再說話的馬寡婦告辭離開。
三個人出了朱家大門,馬寡婦還不滿得很:“妹子你最後拉着我做甚?好不容易那幾個奸滑鬼松了口,不趕緊摳幾個錢出來還等着做什麼?”
這回卻是槐花說話了:“馬嫂子你怎麼淨想着摳錢?沒看見你要錢的時候,朱家的幾個舅爺那眼神,隻差要吃人了?”
時苒也道:“馬嫂子,天都快黑了。東子一個人在家您不擔心?”
馬寡婦沉默片刻,歎氣道:“我們女人家要做點事可真是難啊。力氣小幹不過男人,就連出來談個事,耽擱得天太晚還怕有不測。那我們也不去找蜀王賣方子了?”
時苒擡頭看了看天色,隻道:“先回去再說吧。再晚了不好看路。”
…………
三個女人離開後,錢鋪長一家人也在同朱家的舅爺說蜀王買方子的事。
朱大舅說:“妹夫,既然那兩個女人已經知道這事,不如咱們先把方子賣出去吧。”
朱二舅也說:“是啊妹夫,萬一被那兩個女人搶先賣了方子,咱們連口湯都喝不着了。反正到時候賣完方子我們不承認是我們賣的,她們也拿我們沒辦法。”
錢鋪長搖了搖頭,道:“可他們隻肯出五十兩銀子,你能甘心?”
朱家人都是第一次聽說,朱二舅驚道:“五十兩這麼低?那那兩個女人還弄得像賣給蜀王就發了大财的樣子?”
“二哥你真看不出來?那兩個女人是在借蜀王的勢逼妹夫吐錢。”卻是在西山鹽場當管事的朱三舅開了口。
“别說那幾個女人的事了,我們還是先好生想想,在把方子賣出去前,怎麼做好年前的這一筆生意吧?她們不來參股也好,省得礙手礙腳的。”
“是啊,我家想盤的那間皮貨棧子還差點銀子,就指望着這回賣了豆粕好再攢些錢呢。”錢嬸也說。
“敢情你們一開始就想好了,要把方子賣出去?”朱二舅總算明白過來。
錢鋪長悶悶地點燃了煙鍋袋子:“不賣還能怎麼地?二哥你想想,這是獨門生意,做法又新鮮又不難,利潤幾乎可以翻十倍地賺!這三樣理由加起來,方子是我們能保得住的嗎?”
朱二舅不作聲了。
朱大舅則埋怨自己的妹妹:“誰叫你貪心,把出貨價定得這麼高。這回好,引來人眼饞了吧?”
朱三舅道:“誰不知道拿了這個方子,細水長流地做下去,也是筆不小的進項。可這些年你們看看,京裡的新鮮玩意,利潤稍高些的,有幾樣不是把持在那些大戶人家手裡?咱們當老百姓的,要麼隻能學手藝,要麼整日辛苦來去,賺個吃飯錢罷了。”
他頓了頓:“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方子還在自己手上時,盡可能地大批吃進鋪貨,再炒高價撈一筆。這樣,方子賣出去之前,至少這些利到了自己口袋裡。”
“所以說,妹夫你一開始拿到這個方子,就隻想盡快榨幹這筆油水?”朱二舅恍然大悟。
“現下京裡最好賺,又最不招人眼的生意,就是皮貨棧子。可惜開皮貨棧子要的銀子太多,不然我早把方子賣了出去,也輪不着那幾個女人來比劃。”錢鋪長狠狠吸了一口煙:“可惜咱們兩家底子還是薄了些。”
“那不怕,等咱們這一批做出來,過兩天我就去跟悅興酒樓的掌櫃的說一聲,請他給我們做個中人,把方子賣了,諒那幾個女人也不敢說話。就算那貴人拿到方子想自己做,也要等二十天才做得出貨,到時候咱們這一批豆粕早賣光,該賺的錢也早到手了。”錢二哥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可她們會不會搶到我們前面賣方子?”
錢大哥的一句問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不會吧?”半晌,朱二舅猶猶豫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