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淺接過，沒急着打開：“又是什麼？”

“你先打開看看。”霍卿榮賣了個關子。

霍清淺便就打開，入眼是一個狸奴白玉帶鈎，獸首雕刻地栩栩如生，拿在手中玉質細膩溫潤。

霍清淺看了一眼霍卿榮一臉期待的表情，笑了笑，當場就将自己的帶鈎取下換上了新的。

霍卿榮滿意了，突然想起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問到：“你今日何時回來的。”

“你前腳走，我後腳便回來了，不過，去了一趟思朝閣取了你要的東西。”

“賬本？你何必親自去。”

“順路便去了，近些年農用器具倒是賣的不好，不過之前放出的榮國制作兵器的技術，各方都在打探，尤其是，東平那邊的人。”提及東平，霍清淺多看了幾眼霍卿榮。

果然霍卿榮已經陰沉了臉：“東平國向來狼子野心，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自然不會有人等着他們一家獨大。”

“自然。”

姐妹二人突然沒了話說，沉默良久，霍卿榮突然站起來拉着霍清淺的手：“困了，去睡。”

房中床榻重又整理過，洗漱過後，二人又躺在榻上相擁無言。

霍清淺不知道霍卿榮睡着沒有，但是她睡不着，她看着霍卿榮的臉，眼下已經有了淡淡的烏青：“我看不見你，你就不睡覺嗎？”

霍卿榮起先好似真的睡着，試圖躲過霍清淺地追問，但是有人地眼神實在過于灼熱，霍卿榮隻好閉着眼睛答道：“睡的。”

\"是，你說睡便是睡了，從明日開始，你每日睡多少，都讓芷蘭寫信告訴我。\"

“明日就走嗎？”霍卿榮“唰”得一下睜開眼睛。

“明日應是不走，芷蘭我還什麼都沒交代，具體哪天自是都聽你安排。”霍清淺想了想，又繼續說到：“承恩寺風景不錯，遠離紛争，我挺喜歡那裡的。”

“也就是你這種傻瓜，才會覺得住冷宮開心。”霍卿榮說着雙手環住霍清淺的腰，頭埋進她懷裡，悶悶得出聲：“等報完仇，再也不會讓你住那種地方了？”

霍清淺察覺到霍卿榮的動作，熟練地動了動身子讓她睡得舒服點，又将手挪到她背後輕輕拍着：“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今日遇見太子，我便是已經拉弦放箭了。”嘴上這麼說着，但是霍卿榮心裡明白，早在五年前，或者更早一點在她出生的那一天，父皇讓皇爺爺給她取名的那一刻開始，榮國長公主卿榮的一生就早已注定。

“健康十一年，火光滔天，東平國的律家鐵騎踏破京都城門，容國滅，帝後殉國，自幼被深藏宮中卿榮帝姬永失帝位......廬州許氏的史官來問時，我便是這麼告訴他的。”霍卿榮從霍清淺的懷裡掙脫出來，平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念出這幾句話。

時間便好像回到了那一天，父皇在殿前跪迎東平的大将軍，母後自城牆一躍而下，那個自小被當成自己的盾牌才被立為太子的長兄死于萬箭穿心。

三百年卿家祖業付之一炬，榮國滅，律國建。

霍卿榮突然爬起來，對着霍清淺認真地說：“東平打到京都的前三天，向來和父皇同仇敵忾的宰相大人突然主張求和，父親便立刻将他貶谪，可他走時，帶走了一衆與我伴讀的寒門學子。”

霍清淺也坐起來，思索了一番：“宰相大人是三朝老臣，更是父皇的老師，他們二人的關系，甚至是比父皇與皇祖父更要親昵，或許父皇是想讓宰相大人有個好歸宿？”

“宰相大人一生中正，為榮國鞠躬盡瘁，斷然不會在榮國危難之際獨善其身，就算他真的選擇離開，帶走我那些伴讀豈不是累贅？”

不等霍清淺出聲，霍卿榮又再度說道：“還有，父皇一向主戰，如何又會殿前跪迎律明，他一個東平的将軍，為何又突然叛變自立門戶？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霍卿榮對上霍清淺疑惑的目光，鄭重出聲：“三天，東平的軍隊僅用了三天就從長武州安成郡打進了京都。”

“以他們當時的行軍速度從安成郡到京都便已經需要兩天多的時間了，第三天上午榮國便被攻下，那便說明兩地之間的地方守軍、京城的城防兵以及父皇的虎贲軍幾乎沒有起到作用，要麼是東平的軍隊當真勢如破竹，要麼便是......”霍清淺停住了，沒敢将她的猜測說出口。

霍卿榮眸色一沉：“他們根本沒有抵抗。”

“地方守軍和京城的城防兵暫時不談，父皇的虎贲軍絕不可能叛變。”霍清淺突然靈光乍現：“父皇在大殿前等敵軍攻來時，好像确實沒有一個虎贲郎在身邊？”

霍卿榮輕歎一聲，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

嘴裡念念有詞：“我後來問過霍瞻，東平的軍隊打到安成郡時，父皇給當時的虎贲校尉王勤下了一封密令，除卻霍瞻派來尋我，其餘全由他帶隊，去完成秘密任務了。隻是不知道，有什麼任務比抵禦打到皇城腳下敵軍還要重要，我想不通。”

“還有啊，宰相大人的老家我派人尋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去過......”

\"既然想不通，就暫且不要想了，咱們天資聰穎的卿榮長公主總能做成所有事的。\"霍清淺側躺回去，伸手揉了揉霍卿榮緊皺的眉頭，然後一如小時候一邊輕輕拍着卿榮一邊柔聲唱着歌。

隻聽到，唱的是“且亂世，英雄出，卿氏祖，振臂呼，有道是：倉中糧雖空，庇百姓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