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不管是不是局中人都不能揣着看戲的心态圍觀這場審判了,如果真的有妖可以輕易吸收掉别人的修為,這一定是個無法忽視的隐患。
何須修煉?何須你死我活的掠奪資源?到頭來統統為他人做嫁衣。
思量至此,在場衆人心頭不禁泛起涼意,心頭湧現着同樣的想法:此法不能外傳,此子必除!
秋榮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變化,空氣中彌漫着的不再是或淡漠、或打量的目光,而是殺意。
淺薄,卻不容忽視的殺意。
“證據,你們沒有證據。”
秋榮揚起臉,目光如炬:“我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我是不會死心的!”
被她緊緊護着的朔風,身軀高大,此時姿勢怪異地蜷縮在她懷中。而秋榮用她瘦弱的肩膀,給她的孩子撐起了一片天。
“父親。”
僵持中,裴瑾之徐步走到玄稷身邊,拿出一副畫卷:“驅逐朔風出境後,因擔心他會報複,我派人暗中跟随他。朔風除了去狐族川炙住處,就隻去一個地方,是兔族英夷山。因每次出山,他的修為都會有一定的增益,當時我以為他是在此處修煉,現在想來,恐怕不單單是修煉。”
畫卷中英夷山綿延的山脈全貌一覽無餘,裴瑾之手指半山腰一處:“正是此處。”
朔含霖順着裴瑾之手指的地方看去,面色更加蒼白。
玄稷淡淡的問他:“這是什麼地方?”
迫于大妖威壓,朔含霖伏地回答:“此乃兔族曆代英靈埋骨之地。”
“哦?”
“老四老五。”
玄锟與玄烨正色:“在。”
玄稷輕慢的語調蘊含着千鈞壓迫:“既如此,就請朔族長領路,帶他們去看看英夷山究竟有什麼寶貝,能讓朔公子修為日滋月益。”
兩人直接在原地畫了個傳送陣,朔含霖被他們一左一右夾在中間,消失在原地。
“諸位,稍等片刻。”
玄稷話音落下,暗中侍奉的侍女魚貫而出,給看了一場大戲的觀衆送上茶水點心。
阿綠也被雲程拉着一同坐下,她一心系在為阿荔讨回公道上,連手心掐破了也不知。
雲程小聲安撫:“放心,小師弟和龍主出面,阿荔不會枉死。”
阿綠眼睛黏在三問台心的母子身上,面無表情,出神地點頭。
另一邊,川巒将川炙拉到偏僻處,鐵鉗一般捏住川炙的手:“你和我說實話,朔風的事你知道多少?”
川炙忍不住心虛,目光飄渺:“什麼事,不就是想讓龍族丢臉的事麼,不阿戒尺不是已經判了,面壁思過三百年,我。”
“你還要和我說假話嗎?!”
川巒忍不住怒斥,害怕、震怒、擔憂、悲傷幾種複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似一團亂麻堵在他的喉頭,他掰着川炙的肩,強迫川炙面向自己,一字一句從喉頭滾出:“你父親我沒有護住,你我一定要護住了!你告訴阿伯,你和朔風,究竟商議了什麼!現在一切都來得及,否則,就太晚了啊炙兒!”
川炙被川巒的氣勢吓到,随之而來的是他自己都未曾想過的委屈,自父親死後,川巒一直對他們母子照顧有加,可内心深處,他還是怨他的。
他怨川巒縱容他們父子多年,他更怨川巒沒能護住他爹,就這麼用他父親的性命平息龍族的怒火。
所以他恨龍族,所以和朔風合謀,用龍族的人殺了雲程這個揭露怒獸場事件的導火索。
川巒不是不敢違抗妖王麼?不是懼怕龍族麼?
他就讓他這個伯父看一看,這些所謂的大妖,也不過是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的。
隻是方才,審問過程中的一切他都沒什麼感覺,可是當玄稷親飄飄的幾句話就能讓朔含霖跪地不起,而他不禁一身冷汗久久回不了神時他才驚覺,這是來自血脈深處對上古神獸的顫栗與誠服。
此刻,被川巒逮着責問,反倒讓川炙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川巒眼角的溝壑和鬓邊的華發,以及那聲許久沒有聽過的“阿伯”和“炙兒”終于讓川炙願意敞開心扉。
“朔風說事成之後,會将他妹妹嫁給我,見我不太感興趣,又說他手裡有毫不費力便能增進修為的寶貝,并向我展示了他近來的增益。我确實對能讓他修為大增的寶貝很好奇,便同意了。至于是什麼,我确實不清楚,隻是他這樣愚笨的人尚且能如此,若我得到,定能光複狐族輝煌!”
川巒凝視半晌,确定川炙是真不知曉,終于心安了。
他撫平胸中空蕩,連連勸阻和警告:“世上從沒有這樣讨巧的東西,它帶給你的一定會讓你付出更沉重的代價!今日朔風的事不會善了,你雖蹚了這趟渾水,尤能脫身!回去後思過百年,炙兒,記住,日後再不可想這些!知道了嗎?!”
川炙低下頭咽下不甘:“是。”
驺楓斜倚在榻上,不像虎倒像沒骨頭的蛇。
他目光憤憤,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玉奴在别人看不見的視覺死角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斂神色,咬牙低聲:“你做什麼用吃人的眼神睨着龍主?快收了!”
驺楓不大高興的收回目光,朝嘴裡扔了顆葡萄,咔哧咔哧滿口的甘甜汁水:“幾百年不見,這玄稷是越來越會端着了。你剛剛聽見沒有?他一聲‘哦’,在場的差點給他跪了一半。噫!這些沒出息的妖,看見我都沒這麼害怕!”
說着,又吞了三顆,卻險些被噎着。
玉奴不動聲色擋在他身前,垂眸,潋滟眸光中威脅暗藏:“丢不丢人?坐好了。”
對視幾眼,敗下陣來,表情冷漠的端坐好,依舊是威嚴的妖界之主。
幾杯茶,幾塊點心的功夫,三問台台心光幕拔地而生,玄锟和玄烨帶着朔含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