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戈壁、黃沙、落日,北風獵獵,空氣中都帶着股燥熱和沙粒的烘烤味道。
溫钰攏了攏裹在身上的頭紗,擡眼越過蒼茫大漠望向那片鑲嵌在邊界線旁的草黃色。
翻過這一片黃沙,便是陵羽仙門管轄之地了。
溫钰眼前浮現少年如同嗜血狼眸的那一雙眼,有些憂愁。這些日子,隻要閑下來,總會想起那雙含着恨與狠的眸。
不知道他是否找到欺瞞他的人,是否求到真相。
又是否真的忍受剔骨剝皮之痛而不悔。
溫钰步履不停翻越戈壁沙丘,腦中雜亂的思緒如同被風卷起的沙粒,絲絲縷縷地打着旋兒。
終于,他跨過沙漠。
走過一段堅硬幹涸的荒土後,看到一條宛如玉帶的溪流,這象征着他離開淩天峰界内,正式跨至陵羽仙門所屬之地。
溫钰俯身捧起一捧清澈的溪水送入口,清涼與甘甜在體内彌散,驅走沙漠的幹燥。
溫钰摘下頭紗,長時間趕路悶了一身的細汗,他撥開粘黏在臉上雜亂的散發,空氣裡飄浮的水汽令人通體舒适。
溫钰雙手放至兩側,伸直腿,仰起脖子,閉着眼喟歎一聲。
原地稍作休息後,他重新啟程,繼續向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草茂越繁盛,各類植株層出不窮,溫钰簡直如同回到了快樂老家,都要看花了眼。
穿過一片蘆葦蕩,整叢蘆葦輕輕搖曳,像是曬到暄軟的棉被飄浮在空中。
溫钰站在岸邊眺目遠望,依稀能看見前方幾處人家。
他低頭滑動牛皮地圖,确認行進方向,就在他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餘光似乎劃過什麼。
他轉頭,蘆葦蕩順着風向搖啊搖,一切平靜悠然。
溫钰卻始終覺得忽視了什麼,他擰起眉,閉上眼仔細感受周圍環境。
微風吹佛蘆葦搖動沙沙、水魚嬉戲嘩嘩,清新的植物芬芳混着水腥味雜糅進鼻尖。
溫钰猛地睜開眼,是了,雖然池塘水草、魚群繁茂,但不至于會有如此重的腥味,這其中掩蓋了人的血腥氣味兒!
溫钰凝神聞嗅,那抹若有似無的血腥味牽引着回到他到蘆葦叢深處。
眼前水波蕩漾,一條魚圍着蘆葦徘徊。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傷者或是屍體。
溫钰皺了皺鼻子,他依舊能聞到那股味道,自己的嗅覺不會出問題,那麼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提劍将那尾魚開膛破肚,幻想頃刻破碎,血腥味撲鼻。
一人躺靠在其中,垂着頭看不清面容。
溫钰心髒停跳一拍,那人紅至發黑的護腕明晃晃出現在眼前。
俯身,輕輕擡起青年的下巴,一張蒼白到隻靠臉上不知是誰的血點撐起一點血氣。
青年重傷昏迷的情況下依舊緊鎖着眉,身體顫了顫掙紮着起來攻擊靠近他的人,卻在充滿藥香的懷抱中重新沉睡去。
睜開眼,入目便是璀璨若銀的繁星,黎離緩慢眨了眨眼皮,一時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他不是被追殺逃至一片蘆葦蕩,力竭靠着本能在昏迷前構造幻術掩蓋行蹤嗎?按理說此刻應該泡在池水裡,怎麼會是在一片草地上?
黎離轉了轉眼瞳,所有傷口都被細心包紮過,衣服也被換了,有些大,空蕩蕩的套在自己身上。
鼻尖萦繞着熟悉的草藥味道,黎離心念一動,側頭,眼前之人和所想之人重疊,男子在寒夜裡像一塊溫潤暖玉,正微微低頭看着他:“醒了?”
黎離點頭,語氣難辨:“想不到,居然是你救了我。”
溫钰也道:“再次相見,你确實狼狽不少。”
黎離狀似無意:“被整個陵羽仙門追殺,換誰都狼狽。”說完,他期待地等着溫钰的反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隻可惜溫什麼都沒問,隻說:“你身上各處傷口不影響大礙但有兩處緻命傷比較棘手,一個在近心處,一個在丹田。但丹田是舊傷,隻是未完全愈合,還殘留着妖獸的妖力,是螭吻傷的麼?”
“嗯。”黎離對他的反應始料未及,下意識應聲。
溫钰微微颔首表示問題不大:“好,我之後研究一下,看看如何根治。應該還缺了幾味藥,屆時我們去尋就好。”
“我們?”
“你的傷,你肯定要出力找藥材的。有什麼問題麼?”
黎離臉上變了又變,最後有些扭曲的古怪:“我們?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是被陵羽仙門追殺至此的。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打傷了我的師尊,現在的門主樂正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