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直接問出的這個問題，薩菲羅斯一時間表現得很沉默。

他看向她，像是希望從她那裡讀取出些什麼信息。

良久，毫無所獲的他将目光慢慢挪開了。

“從知道有關【傑諾瓦】的那些事之後。我也思考了很多。但......想要追尋的線索已經不存在了，那些文獻看得再多也已經沒有什麼用處。留在那裡，我會成為被忌憚的對象吧，依法麗娜都已經那麼說了。”

“說實話，到現在我也很迷茫。”他放輕了聲音，“但那個時候老師您又給了我其它的選擇。我想，可以借助這個機會多去看看不同的地方，花時間決定自己到底要成為什麼。”

“而且......您的劍術毫無疑問，非常精湛。我對此也感到好奇。”

瑪蓮妮亞審視着說話間慢慢錯開她眼神的少年。

通過他下意識的言行舉止，她多少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這是合理的理由。也是他發自内心所想。

但不是他做出選擇最主要的原因。

眼前這個少年并沒有向她訴諸全部。他甚至沒有像往常一樣勇敢地直視自己的眼睛。

她看得出來，但不打算就此點破。

瑪蓮妮亞點點頭，認了這些說辭：“等你決定好。那個時候再回到你的故鄉。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那裡還能是我的故鄉嗎？”

少年小聲地如此說道，瑪蓮妮亞也聽到了。

她不明白少年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說：“你誕生的地方、留有回憶的地方，就是故鄉。”

“哪怕它被毀滅，徹底消失......也不能就這麼忘了。你要記得自己從哪裡來。”

——交界地的經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常年就是征戰。路途上的艱苦，無數次與腐敗詛咒的抗争，日漸頹廢的身體令她每時每刻都如墜煉獄。但她永遠會記得年少時，繁茂的黃金樹下為自己戴上桂冠的兄長，以及他那時對未來期待無比的眼神。

【瑪蓮妮亞，我們要創造一個比黃金更完美的律法。在那裡，所有的痛苦都将離衆生遠去。】

她記得他們的願望。

在那片故鄉誕生的初心和經曆的一切也造就了現在的她自己。

“哪怕在那裡盡是些痛苦的回憶。薩菲羅斯。但它們也會促成你找到自己最終想要的目标。”她說，“等你找到它，迷茫也就不會存在了。”

“......老師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面對少年的反問，瑪蓮妮亞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帶走薩菲羅斯，并非完全是因為依法麗娜的委托。

她需要更多的助力，來幫她收集信仰。

他在戰鬥上有着很強的天賦，腦袋瓜也十分機敏，至少比起普通人類來，各方面都迅速一些。若是再加以指點，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

而觀察薩菲羅斯來到這裡的種種行動，也讓她确定他尚未被【傑諾瓦】所完全影響。

她也對他抱有一絲潛在的期待。

也許未來薩菲羅斯會成功擺脫血源的“詛咒”，淩駕于【傑諾瓦】之上。

薩菲羅斯：“......”

得到女武神笃定地回應後，他再度陷入了沉默。

表面上，他如此和瑪蓮妮亞叙述了自己的動機。

實際上他很清楚，如果那個時候他的回答是留在蓋亞星，瑪蓮妮亞會直接殺死他。

他知道她會這麼做，是因為在離開蓋亞星的前夜，他在片刻的睡眠中夢見了相片上的人。

——在那之前，從未有過。

聖樹的輝光下，“母親”的身影朦胧。

一直以來隻在項鍊中見過的女人對他說。

[薩菲羅斯。我的孩子。]她說。[不要反抗她。]

[若不這樣做，她一定會殺了你。在那之前，我隻希望你能活着。]

[等到活下來之後......再想辦法處理掉她。這樣，你就會很安全。]

若是以往，大概他會欣喜到無以複加。

但偏偏在那樣的時候，已經查看過衆多文獻的他不由得對這樣突然出現的存在産生了那麼極其微小的質疑。

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母親”，是【傑諾瓦】。

而【傑諾瓦】的本能和天賦便是拟态。

文獻上說過，它們能夠模拟一切生物，向往【聚合為一】

她輕柔的言語仿佛能攝人心魄，精确抓住他内心深處潛在的思慮。

[别疑惑，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薩菲羅斯。我也隻有你一個最親愛的孩子了。]

[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伴你。等你想明白了，我們再去實現我們的目标。]

“母親”的聲音輕盈婉轉，她伸出手來試圖擁抱他，而薩菲羅斯卻猶豫了。

他并不想與瑪蓮妮亞對抗。

在所有人都未曾考慮過他時，瑪蓮妮亞也曾站出來維護了他。

更何況，瑪蓮妮亞和他說過，她也曾如此，他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