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荞要盡孝心,鳳姐兒自然沒有輸的,母子兩個大赢而歸。
另一邊,迎春因着太過謹慎的緣故,不僅将賈荞原本赢的都輸掉了,還輸了少部分本錢,手指攪着帕子,有些羞臊。
賈荞讓李媽清點籌碼結算了銀子,笑道:“姑姑們真該去那邊的,我可正經赢了不少呢。”
尤其這回赢的錢,鳳姐兒讓他自己收着了。
難得的不是這點兒銀子,而是這份認可。
幾人用了晚飯,回府自去各處見過自不肖說。
次日,賈荞各處請安過後,又到了黛玉這邊,正聽見丫頭們竊竊私語。
“怎麼了,誰被攆出去了?”賈荞笑問道。
紫鵑回頭瞧是他來了,笑道:“不是咱們屋裡的,是寶二爺屋裡的雪茜。”
雪雁歎氣道:“昨兒下了半日的雪珠兒,眼瞅着天越來越冷了,茜雪這時候出去,日子難過了。”
茜雪,賈荞還有些印象,前兒寶玉派丫頭去薛姨奶奶那裡傳話,主動應聲的那一個。
“怎麼突然攆人出去了?”
紫鵑邊打起簾子請賈荞進去,邊回道:“隔壁傳來的話,我們也不太清楚,隻隐約聽說像是昨晚的事兒,許是昨晚寶二爺吃醉了酒,雪茜伺候得不當心。”
紫鵑說得語焉不詳,許是真不知道,也許是覺得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說這些。
黛玉正靠在炕上看書,見賈荞來了,笑問道:“昨兒玩了一日,前兒學的字可都忘了?”
賈荞和黛玉見了禮,炕上坐了,笑回道:“就怕忘了,昨兒晚上回去,特意練了一頁紙,才敢睡下。”
黛玉道:“就是忘了也沒什麼,你還小呢,還在長骨頭,可不能晚睡了。”
賈荞笑着應是。
黛玉正要教他今兒的内容,雪雁從外頭走進來道:“老祖宗打發人來問,是不是荞哥兒過來了,若是,讓荞哥兒過去說話。”
賈荞起身道:“我一會兒再來。”
說完讓李媽抱着去了賈母那邊。
賈母這邊,賈蓉、秦鐘、寶玉都在。
應當是為了進家塾之事。
賈荞上前一一見禮。
賈母招手讓李媽把他抱到炕上坐下,指着他笑着同秦鐘道:“這是我曾孫子荞哥兒,年紀雖小,卻很有些伶俐,他母親說,他仗着有幾分聰明,在家裡淘氣得誰也管不住,來求我,說送到家塾裡頭讓人好生管教管教,後日就讓他和你們一起上學去。”
賈荞意外又不意外的抿唇笑。
賈母同秦鐘囑咐道:“你家住得遠,或有一時寒熱饑飽不便,隻管住在這裡,不必限定了,隻和你寶叔在一處,别跟着那些不長進的東西們學。”①
又同賈荞囑咐道:“你得空去蘭哥兒那裡瞧瞧,問他有什麼要準備的,在學裡,和你蘭哥待一處,别亂淘氣。”
幾人都答應了。
秦鐘自回去禀知其父,賈荞回了黛玉處。
黛玉問:“老祖宗尋你什麼事兒?”
賈荞笑回道:“老祖宗說讓我後日跟着寶叔他們上學去。”
黛玉放下書笑道:“那想來,我這個先生你是用不着了。”
賈荞笑道:“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表姑可别想撿懶。”
黛玉掩唇笑起來,指着賈荞同紫鵑道:“瞧瞧,我不過一時好心,竟就被人賴上了。”
紫鵑也笑。
賈荞笑道:“學生自有學生的孝敬。”
黛玉想起他昨日的偏幫,挑眉看他一眼,輕哼一聲,卻是沒說了。
兩人一處教學了半日,中午賈母打發人過來請過去吃飯。
黛玉有些倦乏,懶待吃飯,道:“荞哥兒過去吧,我歇會子。”
黛玉素來是十頓飯隻好吃五頓,衆人也不奇怪,就要伺候着賈荞過賈母那邊。
賈荞笑道:“先生還說我在長骨頭,不能晚睡,怎麼就不保重自己,好歹吃兩口再睡。”
黛玉隻擺手道:“我實在受不住。”
見黛玉實在不想動,賈荞又道:“那表姑先躺一躺,别睡着了,我很快回來。”
衆人正奇怪着,荞哥兒年紀雖小,卻不是不懂事的人,怎麼今兒?
賈荞說很快回來,真是很快回來,大約是到賈母那裡說了兩句話就回了,後頭跟着兩個捧着大漆捧盒的丫頭。
“這是做什麼?”黛玉問道。
賈荞讓兩個丫頭在炕桌上擺飯,一碗蝦丸雞皮湯、一碗火腿炖肘子、一盤清蒸鲟魚、一碟奶油松瓤卷酥、兩碗粳米飯。
黛玉見了,心下就有些多想,怕人說她一個寄居之人還挑三揀四的多事。
賈荞笑道:“我同老祖宗說,怕後日到學裡丢醜,把表姑累壞了,求她老賜兩道好菜,好讓我彌補彌補。”
黛玉心下疑慮散去,感念賈荞的心,勉強坐起來陪賈荞吃了幾口又放下了。
賈荞瞧見問:“可是覺得油膩了?”
冬日大多是些大魚大肉,沒甚新鮮的瓜果蔬菜,連他吃着也嫌膩。
黛玉道:“是我的老毛病了,從來吃不了多少。”
賈荞轉頭對李媽道:“去廚房那邊,讓人現煮一碗白菜豆腐湯來,不要用什麼高湯,隻白水煮滾了就行,也不必放什麼調料,鹽也不用,隻白菜和豆腐切細一點,煮熟了端過來就行。”
黛玉攔道:“不必麻煩,我真吃不下了。”
李媽已經應話出去了。
賈荞笑道:“不瞞表姑,我也嫌膩呢,再說表姑剛也聽見了,一道清水煮白菜豆腐有什麼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