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宋府一隅,許林寒端坐在書桌前,翻看着曆年來的狀元策論文章。
一旁的油燈散發着微弱的光,搖搖晃晃。
須發灰白的老頭在旁邊紮着馬步,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喵——”
忽的一聲貓叫勾出許林寒嘴角的一抹笑意來。
緊接着一隻玄貓悄無聲息地跳上了桌,将許林寒面前的文章用身子徹底蓋住。
随後翻了個身,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
許林寒也很識趣地揉了揉,又抓着玄貓的肉球捏了捏。
“回來了,行,我這就休息去。”
玄貓通靈這句話,在許林寒這隻貓上,是相當靈驗的。
它每天都會在子時左右催促許林寒睡覺休息,上下差距不超過兩刻。
不過即便許林寒與這玄貓如此親近,他也不曾為它取過名字。
隻是最多以“貓”這一單字,來稱呼它。
“林寒,常家那高手如今盤踞在了宋甯遠那塊兒地界。”
“為了防止被發現,我沒太靠近,但是今天宋清辭去了三房那邊,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聽罷,許林寒瞬間臉色一凜,心中開始默默盤算。
宋清辭去三房了?
她去幹什麼?
現在宋府裡平白多了個常府的高手,夏老的行動一下就受了限制。
許林寒對整個宋府的洞察能力瞬間掉了五成不止,換做平時,如果有意,夏老連宋清辭說了幾句話,幾個字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現在府裡的眼線拉攏得太慢了。
那些有價值的貼身婢女,自己都沒有接觸到的機會。
唯一一個有點用的應彩翎,冒冒失失爬上宋修齊的床後,一直待在房裡,都快三天了,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這種被驟然蒙上了眼的感覺,讓許林寒有些許不适應。
宋清辭,宋清辭。
他沉吟道,短短幾天,宋清辭身上出現的變化已經超過了尋常範疇。
明明她以前純得和張白紙一樣,但這短短幾天做的事,就比她過去兩年做的還多。
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林寒開始懊悔,應該在宋清辭沒來自己這兒的第一天,就讓夏老盯着她的,但是夏老又隻有一個人,分身乏術,平時都要在宋晏那裡看着,哪有空管這麼個傻白甜。
既然如此,明天要親自去試探一下嗎?
還是讓夏老直接動手?
許林寒摸着下巴,有些糾結。
思考了三息,許林寒當即做好了決斷。
試探個屁試探,直接動手是最好的。
現在夏老就是幽鬼一樣的存在,根本沒人知道。
就算是常家有個高手在府裡,那他也是在三房那邊,不一定能阻止夏老動手。
而且宋清辭死了,宋家鬧了白事,常家可能就不會允許常竹君和宋晏成親。
那樣宋家也省得和常家搭上關系。
僅僅是準備成親,常家就往宋家派了個高手,要是常竹君和宋晏真成親了,許林寒都不敢想宋府到時候會不會被打造成銅牆鐵壁。
屆時,自己還怎麼掌控宋府。
怎麼看都是一石二鳥的好事。
唯獨要克服的就是自己的良心,自己能不能對這麼一個天天給自己帶吃食,陪自己讀書的女孩兒下手。
許林寒輕輕揉着玄貓的肚子,兩秒後開口道,語氣沉重:“夏老,勞駕您去取一下宋清辭性命。”
對于許林寒的命令,夏老也是相當吃驚,他瞳孔微微放大,随後臉上的皺紋,老人斑被他的笑容擠出了極其難看的形狀,但他的内心卻是久違的欣慰。
少爺如今也長大了啊,有舍有得。
真男人!
随後,夏老一捋胡須,沒說一句話,一個閃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你先下去。”
待夏老離開後,許林寒将玄貓抱到了懷裡。
屋外漆黑一片,屋裡,許林寒抱着貓躺在了竹躺椅之上,油燈照得搖搖晃晃,他一邊揉着玄貓的腦袋,一邊嘴裡輕輕哼唱起了孩時歌謠:“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廂房裡,宋清辭滅了油燈,輕手輕腳爬上了床。
但還是驚起了兩聲輕笑。
“小姐——”
“這哪睡得下啊。”
“噓——”
宋清辭嘴角彎彎,随後強行在琴兒,甯兒中間躺下,一手一個,将兩人摟在自己懷裡,琴兒,甯兒也是極其配合地側過了身子,不然這小木床,是真擠不下三人。。
“說好同吃同住,讓我先試試。”
今天能有這麼一出,也是宋清辭心血來潮。
自己說過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