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号蓦地睜開眼睛，心髒“砰砰”激烈跳動。映入眼簾的隻有潔白的天花闆。

……啊，對了，他已經不在實驗室了。

有些頭暈地坐起身，他甩甩腦袋，想把噩夢殘存的痕迹甩出去。環顧四周，房間裡是空的。

他又不安起來。

他半夜裡醒過一次，是被“當當”的悠長聲音震醒的，那之後房外就陸續響起腳步聲，吓得他瑟瑟發抖地用蓋在身上的那一大片柔軟物品裹住自己，直到腳步聲消失後他才探出腦袋，發現昨晚救了自己的少年正在對面的床上睡得正熟，這才安心了不少，倒下來又睡着了。

窗外的天空是帶着淺灰的藍色，已經是早上了。洛疑星——昨晚他們已經互相自我介紹過——告訴過他，這裡是市區的一座寺廟……四号并不清楚“寺廟”究竟是什麼玩意，但是有一點他很明白，那就是這裡也是人類聚居的地方。

他不想待在這兒，他得回家，回他長大的那片山林裡去……！還有現在這個和人類長得差不多的樣子，他也不想要！

外面響起腳步聲。四号打了個哆嗦，立刻裹成一個球躲了起來。一片黑暗中他聽見開門的聲音，短暫寂靜之後，清亮的少年聲音響起：“喂，你醒了吧？”

床上那個被子裹成的圓球動了動，探出一個腦袋，暗紫色的頭發翹得亂七八糟，四号“叽裡咕噜”幾聲表示他确實醒了。

“喏，早飯。”洛疑星晃了晃手裡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他去廟外不遠處的街上買了小湯圓和米線，熱氣騰騰的很饞人。他自己早上是和廟裡的僧人、義工們一起吃的素齋，問題是齋飯沒法打包，何況他也不能暴露自己半夜帶了個小孩進來，隻好出門去買。仔細想想這很奇怪好嗎，他自己吃的寡淡無味，但卻要花錢給别人買好吃的？

當然，理論上來說他也可以給自己買一份，但是看看餘額……還是算了吧，他得快點找份工作才行……

被稱為“四号”的男孩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光着腳丫子，衣服自然是昨天化形時的那件袍子，洛疑星意識到自己可能還得給四号買衣服……不不不，他隻是救了隻鳥而已，又不是養了個小孩！他可從來沒有照顧小孩的打算！

然而現實是他不照顧也不行。四号傻愣愣地站在桌子前，對着塑料袋發愣，好一會兒之後又轉頭看他，大眼瞪小眼之後，洛疑星幫他解開了塑料袋結，又拆開了湯圓打包盒，把勺子塞進四号手裡，然後……然後就眼睜睜看着四号把一勺熱氣騰騰的湯澆到了腿上。

“……”洛疑星絕望了。

最終這頓早飯以洛疑星笨拙地用勺子給四号喂了一碗小湯圓，然後他自己用筷子唏哩呼噜吃掉了已經坨掉的米線而告終，同時他由衷地生出對自家師父把自己養大的欽佩之情——真不容易呀！

吃完飯，打個飽嗝，就得去幹活了，他待在渡航寺可不是吃白飯的。隻是腿還沒邁出門檻，四号已經眼巴巴地跟在了他身後。

“不行，你得待在裡面。”洛疑星闆着臉，“我要去幹活，沒法照顧你，而且也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你，唔……除非你能變成原形？”

四号閉上眼睛，咬着牙，渾身都在使勁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後睜開眼，沮喪地搖頭。

“所以你還是待在裡面吧，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我就回來了。”

四号垂頭喪氣地點頭，洛疑星頂着他可憐的目光關上了門，總覺得哪裡不大對。

……沒錯，以前都是他用這種眼神跟自家師父賣慘的，眼下風水輪流轉怎麼輪到他自己身上了？！

*

“嗯，葉井梧說按照我說的那些特征來看，四号應該是太陽鳥的一種，也許是藍喉太陽鳥，但是沒有照片他也沒法确定。”洛疑星邊掃地邊跟師父打電話。

——沒辦法，半夜撿回來一個剛化形的妖類，總得跟經驗豐富的人探讨一下吧？除了師父他還能找誰？

不知道哪個無良遊客在地上吐了塊口香糖，半天掃不下來，洛疑星半蹲下來用簸箕的邊沿可勁刮——他才不要用手摳，惡心死了！

“對啊，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安置他才打電話的，我都沒法帶他出門啊，會被當成人販子的。”他嘟囔着，“而且還要買衣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