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野打開副駕的門,從袋子裡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喬荊桃的腳邊。
“先換拖鞋穿吧。”
喬荊桃很乖地應了聲,踢開堪稱美麗刑具的制服鞋,把受傷的腳被塞進拖鞋裡。
拖鞋柔軟舒适,像踩在綿軟的雲朵上,和制服鞋硬質的底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壓抑的束縛感驟然減輕,腳後跟的傷口也得到了解放。
喬荊桃如釋重負,道:“我免費了!”
“免費?”
“就是free了,自由啦。”
陸時野笑了笑,道:“走吧,上樓。”
公寓一梯兩戶,刷卡上樓,電梯在23層停留。
陸時野打開公寓的門,道:“進來吧。”
燈光亮起,映照裡面的布置。
喬荊桃站在玄關處,探頭探腦地看。
格局方正,看起來面積不是很大大。
是和陸時野的辦公室如出一轍的裝修風格,黑白灰為主色調,簡約北歐風,處處透着疏離冰冷。
入門不遠處就是一張大理石餐桌,陸時野将袋子放在桌子上,轉身看到喬荊桃還杵在門口,道:“等會兒再看,先來處理傷口。”
喬荊桃聽話走過來,坐在陸時野拉出來的椅子上,道:“我以為公司的總裁會住在一個超大超豪華的好幾層的公寓裡。”
陸時野道:“我一個人住,用不着那麼大的地方。”
塑料袋裡露出礦泉水、碘酒和創口貼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原來去便利店是買這些啊……
陸時野又去客廳找出一個小醫藥箱,帶回餐桌上,一邊拿裡面的棉球和鑷子,一邊問:“自己脫還是我來脫?”
喬荊桃像零件生鏽的機器人,反應遲鈍地仰臉:“什麼?”
陸時野語氣有些無奈:“你的襪子。不脫怎麼處理傷口?”
“哦哦。”
喬荊桃随手摘了口罩。
陸時野的目光微微奇異。
影院的光線每時每刻都在變換,餐廳為追求暧昧的氛圍感,打光昏黃,将一切都打上一層模糊的黯淡濾鏡。
此刻回到公寓中,燈光熾亮,陸時野才真正意義上看清楚喬荊桃的模樣。
喬荊桃本化了簡單的淡妝來柔和五官線條,但一晚上的口罩悶下來,妝花得差不多了,暴露出佼好眉眼原本的樣子。
他渾然未覺,微微低頭,纖長的黑睫卷而翹,幾縷烏黑的發絲淩亂地黏在紅潤的臉頰上,狼狽中又顯出幾分稚氣的可愛。
大概因為有些苦惱今晚的遭遇,挺翹的鼻尖嬌氣地皺起,軟嘟嘟的唇也不滿地輕抿。
喬荊桃一隻腳踩在木椅上,蔥白般的手指抓住長筒襪的邊緣,專心緻志地往下卷。
随着逐漸向下褪去的卷邊腿襪,白晃晃的纖細小腿一點一點展露在光線下,和陸時野看過的照片重合。
陸時野喉結微動,适時移開視線。
喬荊桃脫到最後犯了難。
短短時間裡,帶血漬的襪面變得黏膩,緊緊貼着腳後跟的傷口,拉扯之間傳來一陣陣疼意。
喬荊桃還沒受過這樣的苦,襪子從傷口撕扯揭下,疼得倒吸冷氣,眼眸也浮着一層水霧,淚珠子要掉不掉的。
陸時野聽到聲音立刻看來,注意到血迹斑斑半幹涸的傷口,淩厲的眉宇立刻鎖了起來。
不隻是腳後跟,喬荊桃的足尖、兩側都被磨得泛着一層異樣的紅,頗為明顯。
“忍忍,我先給你處理後面的傷口。”
陸時野用詞簡短。
他半跪在地上,将喬荊桃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單薄的足掌踩在陸時野的深色西褲上。
是常年不見天日的白,像羊脂玉雕刻的藝術品般精緻,邊緣處泛着玫瑰豔色般的紅,腳趾圓潤,指甲修剪整齊,像一粒粒小貝殼,透着淡淡的粉。
陸時野不再多看,以鑷子夾沾了清水的棉球清洗傷口,在擦幹以後,塗上一層碘酒。
陸時野眉眼冷峻鋒利,神色淡淡,沒什麼表情,動作輕緩而細緻。
喬荊桃低了頭,以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陸時野的頭頂。
短發漆黑濃密,頭頂有個小小的旋兒。
喬荊桃思緒放空,漫無邊際。
陸時野經常熬夜,居然看起來頭發還挺多……
聽說頭上有旋的人比較聰明……原來是真的啊。
蘸着碘酒的棉簽輕擦過傷口,喬荊桃疼得嘶了聲,下意識收腿往後躲。
下一刻,又被陸時野的寬大手掌握住,不容半分後退。
“很快就好了,别亂動。”
陸時野的語氣帶着安撫。
帶着傷痕的粗糙掌心貼着細膩如白瓷的肌膚,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有細密電流蹿過般拂起一陣麻癢。
“知、知道了。”
喬荊桃耳根微紅,磕磕巴巴地應。
待兩隻腳的傷口都處理好,陸時野緊繃的神色稍稍松了些,道:“注意這段時間傷口别沾水。”
又問:“還想吃蛋炒飯嗎?”
喬荊桃誠實點頭:“餓,想吃。”
路上一陣折騰,本就吃得不多的吃食全消化完了。
陸時野應好:“我去廚房做飯。”
他正準備起身,壓在膝蓋上的白玉足掌卻往上滑去,帶了點力,往下踩。
擺明了不想讓他起來。
陸時野身形僵住,有幾分錯愕地擡頭,看向喬荊桃。
“陸時野。”
喬荊桃垂眸看他,手指托臉,漂亮的眉眼笑盈盈的,語氣無辜:“你喜歡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