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有何冤情？”李大人顯然将情緒帶到了工作中，瞪着牛眼惡狠狠問出了這句話。

如果今日站在這裡的是往日的那些平頭百姓，見到李大人這個樣，恐怕早就吓破了膽。不過輪到裴钰這裡，情景還是有所不同的。裴钰雖然心裡也有些緊張，但到底在翰林院已經浸淫了一陣子，氣勢自然有很多改變。

裴钰是官員，自然也不用下跪，不過他還是恭恭敬敬向李大人行了禮：“下官裴钰，翰林院庶吉士。此次擊鼓鳴冤，乃是為了......”

原來這人還是個官員。雖是個官員，李大人卻并沒有因此對他态度好上幾分，直到聽完他的陳詞，脾氣才稍微收了收。

竟然是為了給自己府裡的下人做主，才特地來報官。李大人對裴钰有些刮目相看。他自己府裡也是有很多下人的，除了家生子，大部分丫鬟小厮都是家裡管家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他雖然待下人還算寬和，但是潛意識裡，還是将這些人視作奴仆的，更不可能為了這些人特地上衙門出頭。

不過，他雖然不理解裴钰的這種行為，倒是也沒有坐視不理。無論裴钰這種行為，是不是跟京裡其他富貴人家一樣在作秀，但論迹不論心，結果還是在行善。更何況下人雖是奴仆，但到底是也是人。既然他們有裴钰這樣的主子護着，他也樂得成全。

想到這裡，李大人轉頭吩咐衙役：“去裴府将宋管家與齊力帶來......”李大人話還沒說完，卻聽裴钰又開始阻止。

“大人，請等一下！”

又有什麼事！這人怎麼這麼事兒多！本來就因為裴钰不得不加班的李大人，聽見他這話，火又上來了。李大人努力平複了許久，才咬牙切齒道：“說！”

“是這樣的，大人......”

再一次感受到了李大人的怨氣，裴钰懷揣歉意，頂着壓力讪讪開口，請求李大人遣散此時正在衙門外面圍觀的百姓。狀告宋管家與齊力，肯定要受害者上堂指證。可梅香小田他們畢竟是女子、哥兒。在大越朝，他們的地位本來就很低，他們遭遇了那樣的事兒，雖然是受害者，可大多數百姓并不會因此同情他們，甚至會傳流言，造黃謠，日日戳他們脊梁骨。裴钰不想讓他們受二次傷害，希望他們今後依然可以不受他人的指責歧視，能夠正常上街活動，開開心心生活。

“你倒是挺細心。”李大人氣消了一點點，大手一揮：“都回去吧！别擱這兒站着了。”

許多百姓還不想走。有的人想往宋管家和齊力身上扔菜葉子，這些人都是年輕的哥兒、女子。有的人則心思不純，想看看這幾個哥兒、丫鬟長什麼樣，是不是很漂亮，這些人自然大多是男子。還有的人純粹就是八卦，為了日後茶餘話後的談資。但是衙役聽了李大人的話，已經開始趕人，他們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宋管家與齊力這會兒已經到了裴府門口。裴钰讓他們才買的東西又多又重，好不容易熬到裴府門口，兩人已經氣喘籲籲，走不動道了。将東西重重扔在門口，兩人剛直起腰要喘口氣，卻看見京兆府的衙役腰間挎着刀朝這邊趕來了。

宋管家瞳孔一縮，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旁邊的齊力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他本能地害怕官府的人，這會兒已經不自覺地開始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