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他們了。”清竹果然是個心軟的，看不得這些，裴钰心道。

“哎，好嘞！裴大人和裴夫郎真是大好人呐！兩位在此稍等，我這就去叫他們過來！”人牙子一聽有戲，立馬來了精神，屁颠屁颠地去叫人了。

“喂！快起來，說你們呢！你們的好日子到了，還不快出來見人！”人牙子見這幾人木着臉，一動不動跟死人似的，火氣又上來了。他狠狠踹了他們幾腳，才解氣。

人牙子見這三人又一臉死相，他有些不耐煩了：“放心，這回真是好人，就連賠錢貨，人家都願意帶上，少給我再來這一套。”破相的丫鬟名叫二丫，但是賣不了好價錢，人牙子每回都叫她賠錢貨。不過總算是要将這幾個讓人頭疼的包袱丢掉了，人牙子難得收斂了幾分火氣。

“真的？”兩個小厮本來還盤算着再鬧上一回，防止人牙子将他們分開。沒了他們的保護，二丫姐肯定會被賣進髒地方去的。一聽人牙子這話，立馬眼神一亮，生怕自己聽錯了。

“那還有假？還不趕緊收拾幹淨來見人，别一會兒人家反悔了。”人牙子沒好氣地說道。

兩人一聽，立馬站了起來，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頭發和衣服，他們臉也髒，不過這會兒來不及洗了。收拾整齊後，兩人便攙扶着二丫從棚子裡出來了。二丫不但臉被劃傷了，身上也被打傷了。來這裡快一個月了，還是沒有養好。

“裴大人，裴夫郎，人我已經給你們帶來了。”人牙子看見二丫還站都站不住，不由得有些心虛。早知道就不圖省錢了。沒給這二丫治傷，萬一裴大人和他夫郎見二丫這樣，再反悔退貨了可怎麼好？想到這裡，人牙子有些着急。

“不必多禮了......”裴钰和常清竹見這幾人病歪歪的，還要給他們下跪行禮，連忙上前攔住了。二丫傷得最重，不過看上去都是舊傷，八成是被上一個主家的人打的。也是，都恨得把人家臉劃成這樣了，怎麼可能不打她。兩位小厮身上的傷都很新，裴钰看了一眼，認出這是鞭傷，這是被人牙子打的。

“多謝老爺，多謝夫郎。”

幾人面相稚嫩，還是個孩子，卻不得不模仿大人，做出十分殷勤谄媚的樣子，乞求他們收留。幾人看上去十分滑稽，裴钰和常清竹兩人卻看得很揪心。他們還是孩子啊。

人牙子雖然看人下菜碟，見他們心軟，使了點心眼子，想将他們三人盡快脫手，但是在銀錢上，卻還是不敢耍心眼。人牙子很聰明，銀子才是真正的利益，他不敢在這上面得罪當官的。

兩個小厮分别是十二歲和十四歲，小的叫石頭，大的叫福生。兩人年紀雖小，但是再長一兩年，就是幹活的一把好手。他們因此也十分搶手，每人六兩銀子。如果裴钰不是官員，人牙子會賣到七八兩銀子。二丫十六歲了，按說是最值錢的，但是她臉毀得徹底，又受了重傷，短期内幹不了活，所以沒人願意要她。人牙子戰戰兢兢要了二兩銀子。其實要高了，哪怕是賣到那種地方，也頂多一兩銀子。

裴钰沒有發現這個，即使發現了，也不願意多說什麼，更不願意為這事讨價還價。他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太窒息了。

一共是十四兩銀子，常清竹掏了銀子，遞給了人牙子，換來了這三人的賣身契。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裴钰，隻好安安靜靜地陪着他。裴钰經常給他将自己上一世的生活，常清竹知道，那是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他無法想象到那個世界具體的樣子，但是僅僅是“人人平等”，“豐衣足食”這幾個字，便是最美好的景象了。

裴钰見這幾人都受了傷，也不方便走路，便要多付點錢讓人牙子弄輛馬車，将他們送回裴府。人牙子平日裡也會帶人去租房屋，所以院子裡就有現成的馬車，連忙吩咐人去準備。不過這次他死活不願意收錢，不過是順手的人情，再說也沒多少路，費不了多少功夫。

“清竹，我沒事，你别擔心。”裴钰和常清竹沒坐馬車，他想出來透透氣。剛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這會兒才發現常清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臉擔憂。

“嗯，我知道，相公。要是......要是相公心裡難受，就跟我說說吧！”憋在心裡，會生病的。

裴钰聞言擡眼看着他，半晌沒有說話，臉上卻終于有了笑意：“好，我都聽清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