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着自己的眼睛,綠色的瞳孔顯得明亮而好看,我抿唇沖他微笑起來,“那當然很缺啦,不過我好害怕——兼職生會不會在嫌這裡的老闆太無良了。”
“哎,就算無良也沒辦法了,我可是攜家帶口過來的。”就在少年這樣歎着氣的時候,他身後背包沒拉嚴的拉鍊忽然口子又變大了些,很快從裡面就探出了黑色的小腦袋。千冬忽然又一次沖我笑起來,“所以老闆——介不介意兼職生多招幾個?”
“喵。”
黑貓沖我發出叫喚,耳朵也随之抖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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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的名字最後被定為“冬雪”,明明以春或夏來形容花店會更好,其實我很堅決地采用了千冬随口一提的這個名字。就連提出名字的本人都表示這樣的店名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我笑了笑,這也沒什麼不合适的吧。
“畢竟是千冬過來和我一起開的小花店嘛。”
所以我的小店員紅了紅臉,最後還是聽從了他那位無良老闆的安排,趁着某個人不多的休息日,我們一起把定做好的字安裝到了門牌上。
千冬在他大學畢業之後,幹脆正式地來我花店工作,算是成了我的合夥人,盡管他依舊在有客人來的時候會管我喊“店長”。
有千冬一起打理這個花店,我的任務确實輕松了很多,但我也依舊笑着問着他,為什麼沒有考慮要做其他的事情。千冬在紅着臉糾結了片刻之後,忽然撅着嘴給了我一個回答,“嗯,大概是我害怕遇到比現在的店長還要無良的店長吧。”
千冬在我眼中依舊是那個會臉紅的男孩子,也依舊是如同貓咪般可愛的少年,隻不過他學壞了些,偶爾也會跟我開開這樣的玩笑。
不過怎麼說呢,開玩笑果然還是要年紀更長的人才方便開啊,所以擡手揉揉千冬的腦袋,我笑了笑,“好啊,那我這個無良店長要努力工作,然後給我的員工發得起能讓他趕緊找女朋友的工資呢。”
“學姐!您又開我玩笑!”
“哈哈哈,抱歉。”
暖陽透過玻璃櫥窗,照亮了整個小小的花店,而黑貓隻是窩在櫃台上,懶懶散散地又閉上了雙眼。
就工作而言,我覺得千冬甚至比我這個店長更加負責,我在店裡,他必然在店裡,我要是不在店裡,他有時候也會在店裡替我打理。
可即便是這樣的千冬,在每年的十月底或十一月初都會出門一趟,手上拿着花——是特意向我問過的,用來掃墓的花。
“是一位……我非常尊敬的人。”
千冬是笑着的,但我似乎又一次看見了,那個隻有他一個人在雨裡淋着的少年。
我不敢多去評價些什麼,所以隻是認認真真地把手中由千冬親自挑出來的花朵包紮好,再交遞至他的手中,稍稍微笑着對他說,“希望那個人能喜歡呢,畢竟是千冬親自挑的花。”
“嗯,他一定會喜歡的。這次也謝謝您幫忙包紮了,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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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冬今年也跟我提前請好了假,但是店内臨時訂購的花朵,似乎是因為交通出了些問題,還沒有送到店裡來。
所以他還沒有離開,而我也隻是安靜地一同在店内等待。
氣氛一時間沉默得有些壓抑。
“這麼多年,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和學姐說過……場地哥的事情。”
他開口的有些突兀,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千冬坐在我旁邊的小凳上,隻是呆呆地凝視着櫥窗外,逐漸變得昏暗的天色,“場地哥……他在十二年前的萬聖夜那天去世了……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可那段時間,我卻沒有勇氣再與他搭話……”
這是壓抑而又傷感的話題,我或許應該制止,至少應該有安慰。可是為什麼,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有些疼痛感刺痛着我的神經,我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閉上雙眼的前一瞬間,我似乎隐隐約約地看見了,有人向我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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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不小心說漏嘴了。」
明顯就是一副這樣的表情,睜開雙眼之時,我的眼前似乎是在等待挨訓的少年。
現在還是金發,而不是黑發。
「“就算把繃帶去掉了,最近還是要乖乖做一段時間獨眼龍哦。”」
「“啊,好的!這次也謝謝您了,學姐。”」
這是“剛剛”才發生的對話,一時之間我竟有些發愣。
“……那個……是因為我們要去打架,所以學姐你生氣了嗎?”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眼前的金發小獨眼龍是松野千冬,是十二年前還不過是個初二學生的他。
斥責也好,叮囑也罷,現在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雙手捧上少年的臉。
我知道,這個時候,還沒有到萬聖夜那天。
“千冬,告訴我,‘場地哥’是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