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郁想把之前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法抓住,可是一直沒有在往下的進度。
她換了個方向,那思緒卻始終停在答案前,看不見摸不着。
房間裡的小夜燈是唯一的光源,陳郁撐起身子借着光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盒子裡面躺着一支打火機,金屬外殼布滿花紋,是刻的,刻痕凹進去,不被光照到,黑漆漆的細線延伸到轉角邊緣,沒入陳郁掌心。
陳郁兩指轉着觀察,随着動作,燈光貼着火機外殼移動,她湊近,光滑外殼表面多了一隻眼睛。
模糊黑瞳裡突出一個微微白點,是火機的反光。
溫向陽的臉又浮現在陳郁眼前,她學着溫向陽的樣子推起上蓋,咔嚓一聲竄出一株火苗。
火苗集中照亮了陳郁的臉,等到臉被熾得有些溫暖,她才蓋上熄滅,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卧室裡特别尖銳。
陳郁不再去想,縮回被窩。
搞不懂的事就交給時間來解釋吧。
可這不是她不想就能避免的,畢竟她每天上班都要遇見這個讓她産生疑惑的“罪魁禍首”。
教學樓樓梯,牆上的倒計時已經撤去,下學期這裡就會挂上新的。陳郁在走過高二1班,溫向陽今天不在。
平時溫向陽午休不是寫作業,就是趴桌上休息,好像對陳郁的例行檢查并無過多的關心。
真的隻是碰巧對視上?陳郁最後看了眼空位就離開。
回到醫務室,糾結到最後陳郁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個更值得思考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自己對一個普普通通的對視這麼耿耿于懷?
“老師,我可以進來嗎?”
陳郁思考被打斷,擡眼看去,是一個女生。
“當然,生病了?“
“嗯,好像發燒了。”
女生接過體溫計,坐在椅子上。
兩人面對面坐着,陳郁偶爾和女生對上視線。
對上,又移開,太平常了,平常到沒有人會因為這個想這麼多。
溫向陽肯定也不會。
陳郁豁然低頭笑了一下,笑自己最近怎麼這麼胡思亂想。
暑假倒計時一周,陳郁發現最近的溫向陽經常午休不在教室,不僅如此,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在中午吃飯時偶遇過溫向陽了。
學期接近尾聲,最後一天考完上午的科目後,校園好不熱鬧。
陳郁走在校園都能聽見他們叽叽喳喳計劃着暑假去哪遊玩,不過她可不能像她們一樣,下午就放假。
讓陳郁沒想到的是,溫向陽來找她了。不是在午餐時間,而是在午休結束,溫向陽踩着外面廣播室的音樂踏進醫務室。
等待體溫計的時間,外面的音樂還在持續,陳郁掃了眼時間,點開考試安排表,有些擔心:“剛才放學怎麼不來?現在快考試了。”
“剛才太多人了。”溫向陽聲音很平穩。
中午剛放學時确實有好幾個生病的學生,陳郁無奈一笑,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要是現在有人,你就不打算進來看病,然後撐到考試結束嗎?”
溫向陽沒否認,陳郁坐回位置看着她。
一邊想讓她待久一點,一邊擔心她耽誤了考試。
等待體溫計的十分鐘,醫務室很安靜。陳郁想打破這氛圍,像平時一樣逗逗她。
列如,問她那天晚上為什麼看着自己。可陳郁發覺她做不到像平時開玩笑般問出這句話。
“沒發燒,除了頭暈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陳郁捏着體溫計,放輕了聲音,耐心等待溫向陽的回答。
“沒了。”
“好。”陳郁寫完記錄,低頭囑咐用藥的注意事項。
廣播室的音樂适時停下,溫柔的嗓音交織在耳邊,溫向陽視線落在陳郁的臉上。
陳郁在寫下最後的年齡時,筆沒墨了,在紙上劃了幾道殘斷的筆痕,她下意識擡頭去找筆。
卻見溫向陽臉色如常,那雙烏黑的眼眸卻含着一種奇怪,甚至堪稱炙熱的眼神盯着她,在反應過來她察覺後瞬間消散,飛快低頭躲避。
陳郁定住了,保持姿勢端詳着她。
溫向陽卻不再看她,不給她機會,低垂眼眸,一臉平靜等待着記錄寫完。
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事實上,這也确實算不上一件事。
可陳郁之前勉強止住的多想,現在又被這個眼神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