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的第一天早上，陳郁要帶着攝影部去學校附近的文化交流會展進行拍攝。

陳郁走進活動室，裡面隻有藍馨一人坐在電腦前背對門口。陳郁走到她身後，電腦屏幕上縮小模糊的照片一閃而過，藍馨聞聲擡頭，笑道：“陳老師好，我在找照片呢。”

陳郁望着屏幕快速劃過的照片點點頭，等滑動停下，她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配色，随口問道：“這個能點開看看嗎？”

藍馨順着她的目光找到那一塊：“可以啊，這個好像是四月份的時候我們拍宣傳那天的。”

照片放大，密密麻麻的色塊點散開擴大，一張張組成那天的活動軌迹。除去選入宣傳冊的，其餘陳郁都沒見過，她盯着其中一張：“原來那天你們拍了這麼多。”

讓陳郁目光停留的隻是一張構圖平平的照片：她側身站在前景，中景以大榕樹的樹幹分割，後景是溫向陽微微偏頭望着前景的人，落下的落葉點綴在留白區域。

陳郁在照片中占比最大，最容易被第一眼看到，但是她身着灰色，第二眼就被後面穿黑色的溫向陽搶去，溫向陽的視線又無形中成了一條引導線，把看照片的人的目光又抛回到陳郁身上。

陳郁大緻掃了一遍其餘的照片，“我可以把那天的照片拷走嗎？”

“可以啊，稍等一會啊老師。”

藍馨将u盤插上，等待期間，活動室開始熱鬧起來，陳郁聽着身後進來的學生雀躍的讨論聲，她挪動一步遮擋着電腦屏幕。

u盤回到口袋中，陳郁轉身面對他們，對着報名表點人數。人員到齊後，全員下到一樓集合，上了學校安排的車。

活動地點距離學校不遠，奈何國慶路上車流多，到達場地時已經日上三竿。

入口的工作人員檢查了陳郁的工作證件後，帶領他們繼續往裡走，裡面彎彎繞繞，分為好幾個文化展區，活動還沒正式開始，他們被帶到休息區。

陳郁坐在單人沙發上，低頭擺弄手上的相機，她第一部相機是母親買給她的，隻是那台舊相機最後一次留下錄像是母親被送進醫院的那晚，自此那台相機就沒有被使用過，一直擺在客廳的櫃子上。

活動展區主要有幾大類，本土文化，本地特色，和國慶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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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多，床上的手機震動。

【小溫啊，你現在放假了吧？媽媽和爸爸剛好有個合作在你那邊，順便回去看看你。】

隔了幾分鐘。

【我定了之前的那家餐廳，你看九點的時候你先過去吧。】

溫向陽歪着腦袋墊在枕頭上，她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眼睜睜看着窗外夕陽完全落下，她看清信息後啧了一聲。

窗外可見度幾乎為零，房間也沒開燈。溫向陽就這樣摸黑起床，從起身到出門，每個動作她都要放空停留一會，導緻她出門時接近八點了。

溫向陽戴着耳機走出停車場，打了輛車直奔餐廳。

車子平穩的行駛，突然一個急刹，窗外向後退去的建築被旁邊同樣停下的車擋住，溫向陽腦袋磕在窗上，忍不住煩躁地努動嘴角。

耳邊傳來模糊的警笛聲，她以為又是耳鳴時，駕駛室的車窗降下，警笛聲清晰得讓人心慌，司機彈出腦袋觀望，“哎，前面好像出事故了。”

溫向陽一聽，煩躁被車窗溜進來的風吹散，她從後排右邊移到中間，看向前方，被車當着什麼都看不見。

司機收回頭，從煙盒抽出根煙點燃，搖搖頭：“等一下吧，要堵一會，等一下換條路。”

那團煙霧被司機吹出窗外，又被風吹回來，彌漫在車内。

“不用了。”

溫向陽聞着煙味難受，說完就去左側拉車門。

“唉，這還在路上。”

溫向陽很不想在充滿煙味的空間開口，被迫快速解釋：“全都停在這了，我走過人行道就行了。”

車門還是開了，溫向陽下車，前面的十字路口中間停着救護車和警車，藍白相交的光交替映在現場的人眼裡。

溫向陽盯着救護車下一大灘血迹，許久才邁開腳步，靠着前後車的空隙走向旁邊，任由路過的車燈打在身上，将她照的半明半暗。

走上人行道時，她已經有些不适，一轉頭，這個角度正好看見醫護人員擡着一個血人上車，她一天沒吃飯本來就不太舒服，這一刺激她胃一陣翻騰，撐着身體癱坐在長椅上。

她雙手撐在膝蓋，拖着腦袋，剛才那一眼，讓她腦子裡不受控制的快速閃過之前為了尋刺激看的照片。

她越想閉眼不去想，那照片越是真實，睜開眼反而在提醒自己，還處于現實裡。

“姐姐，你怎麼了？”來自現實世界的嗓音将她喚出想象。

溫向陽擡頭，一個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雙手緊拽書包帶，緊張地看着她。

溫向陽聽到這聲音心定下來一點，她估計這現在自己的臉色不會好看，強撐着笑：“沒事，有些頭暈。”

女生走了，幾分鐘後又回到長椅前。

“給你喝，喝了會好一點。”

一瓶雪碧放在長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