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沫沒再叫住她,隻是垂眸看着茶盞,水一離開熱源開始變涼了,倒映着她空靈澄澈的藍色眼瞳,
兩個人風風火火出了門後,屋子裡寂靜了下來。謝子沫看向葉泮筠,後者盯着智能終端蹙着眉。屋内隻有刀叉的聲音,盼往矣的胃口出奇地好,剩下的飯菜都被她吃完了。
“我吃完了。”盼往矣跳下椅子走了過來,優雅地撫了把裙子才坐下來,“剛剛你是在和你的系統說話嗎?”
“嗯?我的系統嗎?”謝子沫隻當她是小孩子好奇,“它叫落。”
盼往矣認認真真地低頭觀察,最後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
“祁川白那邊怎麼樣?”放着盼往矣和落玩耍,謝子沫和葉泮筠聊道。
“他說顧唯言才醒。”葉泮筠說,“我們也過去吧。”
“好的。”謝子沫點點頭,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哦,等等,廚房裡在烤東西,我先收一下。”
“什麼。”葉泮筠怔了怔。
“給桑雪裡烤的蛋糕。”謝子沫又想起了之前并不愉快的話題,現在想來自己還是太莽撞了些。她勉強揚了揚嘴角,摸了摸盼往矣的頭,從桌上拿了包爐果腸,“你吃嗎?我們院裡一個小孩子送的,桌上有剪刀,你剪開吃吧。”
“噢。”盼往矣很乖地點了點頭。
看來真的很喜歡吃東西呢。謝子沫一向喜歡照顧比自己小的孩子,不然街上的那些朋友都不會那麼愛跟她玩。見此,她臉上的微笑真切了些,放着他們進了廚房。
葉泮筠坐在沙發上無聊地敲着膝蓋,腦子裡想着些機甲的結構,餘光突然看見盼往矣在用無名指和拇指剪爐果腸,不知為何有些眼熟。葉泮筠研究機甲研究得多,見此也沒想太多,這時祁川白又發了消息過來。
[總覺得言言有點兒奇怪,你問問子沫姐,感染免疫缺陷會出現語言上的問題嗎?]
什麼意思?葉泮筠皺眉。雖然在他們心裡,祁川白是個纨绔,精蟲上腦的渣男,談戀愛談得比誰都快,但他每一位都會認真對待,何況這次和顧唯言似乎是認真的,所以如果他發現哪裡奇怪,那一定是真的。
[總覺得比以前可愛了呢,是錯覺嗎哈哈哈……]
可愛?他奇怪了一下。可愛具體是指什麼……語言上又是指什麼……
視線裡盼往矣吃完了爐果腸,慢悠悠地去洗剪刀了,洗完後她在屁股上拍幹了手。
等等……這些習慣……
葉泮筠猝然睜大了眼。
“怎麼了?”盼往矣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獨屬仿生人的無機質眼睛眨了眨仰望了上來。
這麼細想過來,葉泮筠忽然發現從吃完飯起盼往矣就有些奇怪,回憶每一句,她再沒喊過“姐姐”和“哥哥”,也沒有再用這裡方言裡小孩子喜歡加的語氣詞。
“我哪裡不對嗎?”盼往矣幹淨的聲音響在耳邊。
對了,她用的無名指和拇指攥的剪刀,還有她拍幹水的習慣……這似乎是醫生……
“你是誰?”葉泮筠盯着她,手指慢慢摸入口袋深處握上了槍。
“啊,好可惜。”盼往矣低聲自言自語。
是了,平日裡,每次沒搶救回來誰亦或是看到誰死亡了,顧唯言都會這麼感慨一句。
葉泮筠驟然拔槍,下一秒,他扣動扳機,然而那一瞬間,整隻槍都解體了。脖子上忽而尖銳一痛,同時廚房裡的蒸汽發出的巨響好巧不巧響了起來,将所有聲音淹沒在了茫茫白霧裡。
“嗯……放保溫爐裡好了。”謝子沫看着蛋糕歎了口氣,揮揮手把蒸汽揚開。
智能終端響了一下。是顧唯言的消息。
“嗯?”顧唯言就醒了?
謝子沫把蛋糕放在一邊低頭查看。
[姐姐,小心……]
姐姐?
顧唯言從不會這麼稱呼,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小心,小心什麼?
謝子沫敲着字準備問清楚,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聲響。她猛地回頭,看到盼往矣站在門框邊仰着頭嘴角噙着微笑。
“你在給誰發消息?”她的聲音甜絲絲的。
明明是和照片上一樣陽光燦爛的笑容,謝子沫卻忽而覺得腳跟陣陣發麻,仿佛被什麼毒蛇咬了一口。
“哦,我在和顧醫生發消息,她畢竟感染了才從手術室出來,還是問問情況。”謝子沫不動聲色地往後移動一步靠上了竈台,臉上還是不變的笑容。
盼往矣歪了歪頭,澄澈的眼睛裡什麼感情也沒有。
“我不就在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