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這個宇宙中的世界是虛假的還是宇宙中的海市蜃樓是虛假的呢?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隻有死亡才是最真實的吧。
那時的她沉默地聽完了這個仿佛薄霧般朦胧的故事,紫苑花的海洋在巨大謊言般的星球上搖曳,她聽到來自機器的“滴”的一聲,這番話無疑引起了小見的疑心,然而卻沒有引起她的。都說眼睛是窗戶,而她隻看見了來自女孩眼眸的通透光芒,像是透過了陳舊封塵的玻璃窺見一縷真實,亦或是她口中那個她們都沒有見過的死亡降臨時的海市蜃樓……這雙眼睛忽而令她久無波瀾的心猛地一陣悸動。
我要保護好她。
無論是那時還是這時,她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這麼個想法。
壁爐的火不穩定地跳動着,仿佛要熄滅了,但又頑強地繼續跳動,在這個永恒的白晝裡閃耀不息。
“好吧,我們一起走。”初神笑着說,“約好了。”
女孩面無表情地低頭盯着她。兩顆機械的心髒從來無法辨别出真情實意,謊言并不會在上面壘上重量。
“我不騙你。”初神的語氣很軟,“我是你的,你已經标記了我,我的核心我的心髒都是你的。”
女孩還是冷漠地盯着她,然而在這樣的冷漠無情中,初神卻品出了些複雜的情感,像是困縛在她身上的絲線,它們纖細脆弱,和那股把她卷入潮流之中的力量對抗着,像是不舍的挽留。隻是她從來不說,隻是沉默地望着自己。
“你明明不相信那些話語,也不在意那些紛紛擾擾的信息,為何要清醒着走向滅亡?”女孩開口道,“如人類曆史上偉大的發明家愛因斯坦所言那般,‘語言現在是而且仍然是一種空洞的聲音,走向滅亡的道路從來都伴随着對理想的空口稱贊。’你也明白理想的話語是假的。所謂滿足所有人的期待?哪有真正的神,神不過是選擇的意志罷了。”
“你說得對,我确實很清醒地知道,我們是被選出來的神。于是小見選擇了在此之上做劃定規則的神,對人類進行了選擇,而我默許了。”書架上的那本《夜莺與玫瑰》忽而燃燒了起來,整片白晝也像一輪浩浩蕩蕩的落日一般湮沒,“雖然我也有自己的意志,但我是盛見,我是初神。白晝和黑夜将會融合成混沌,而我和小見也會變成同一個初神,神明就是要為人類獻上愛的。”
褪色的白晝染上了夜的顔色,從盡頭的初神像開始崩潰坍塌,世界在群星的影中倒退。女孩猛然回頭,她沒再看初神一眼,而是毅然決然踏着明暗的交界線背離她而去。
書頁間的紫苑花瓣在女孩飛撲出去的一瞬間飄了出來,明明還殘留着初神的香味,卻殘酷地燃燒着。
一百克。
這不是屬于紫苑花的重量,這是謊言與愛的重量,是一顆仿生機械心髒該有的重量。
初神的殘影消失在壁爐的火光中,一瞬延伸的信息纜線隻堪堪觸到了最後一縷金發。
“可是隻有我愛你啊……”一晃而落的淚水從這雙仿生的眼睛中落到紫苑花瓣上,使之陡然一顫,仿佛為了一滴眼淚而跳動着的心。
大火撕扯盡最後一片白晝,明亮的光暈中,她以為永恒的神明正在抹殺自我,而人類稱贊為永恒的神明心髒永久地停留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