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死亡的隐蔽下慢慢消亡，不知為何她又望入了那雙藍色眼眸，明明和她所愛之人完全不一樣，她卻生出了一絲憐憫。她想起最後看見的初神的眼睛，已經慢慢變得機械化了，那讓她痛苦得捂住了那雙眼。

她忽而想起自出生便存在于大腦的知識——人類的母星地球有占據星球百分之七十一左右的海洋，而生命起源于海洋。毀滅的最後，藍色在這個星球上肆虐，生命也毀滅于海洋。最後的最後，它好似變成了宇宙的一隻眼，明豔無垠的藍。

“我永遠不會背叛你。”她像是透過這片海洋對着沉睡着等待新生的生命許下承諾。

初神聽到這句承諾不知為何愣了一愣，仿佛想到了什麼，在她動作停頓的刹那，幻像一瞬間重疊，信息流磅礴蕩漾開來，湮沒了這個紫苑盛開的星球，閉眼的一瞬間，她俯身吻上了漂亮的前額。

她不是耶稣，而她也不是猶大，荊棘的十字架上，雪裡猛地裹挾住盛見的魂魄，最後炸裂開來。

像是宇宙深處炸開了一朵明豔的花，化作千百絢爛的流星四散濺開，每一顆都是種子，會不會發芽，在哪兒發芽都不重要了。

她能聽到初神至今以來所受到的所有贊頌和咒罵，像是唱響最後的哀悼曲。一部分的她們散落在宇宙中，或許很多億年後将會有兩條承載她們意志的生命誕生。還有一部分的她們随着盛見提前布好的通道接入了帝都星的帝星塔。

她和初神布下的保護禁制在精神主核加持下再次絢爛覆蓋，徹底鎖住了這顆虛假的星球，也鎖住了神明的魂魄，也許許多年後會在一條被選中的生命上蘇醒。

在各種嘈雜的聲音裡，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像某個午後她聞到初神身上濃郁到聞久了都麻木了的香味。

“我以後會怎麼樣呢？現在已經遭到了許多唾罵和怨恨了呢。”初神出神地想，“那些痛苦恨意加到我的精神主核上，我會不會崩潰呢？”

“總有人會愛你的。”她已經習慣了初神的神神叨叨了，于是隻是随意擡眸看了她一眼，“至少我會給你唱頌歌念禱告詞。”

“不要禱告詞。”初神忍不住笑道，“那些千篇一律的東西也太糊弄人了。”

“哦，那……”她想了想說道，“那我祝你能選擇自己想要的。”

“什麼啊。”初神撇了撇嘴，随即笑容又消失了，“我沒有選擇。不過如果可以，還是想做beta……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就好。”

“哦，我會真心給你祝福這個的。”雪裡聽她說了這麼多無意義的廢話，最後敷衍地随口承諾完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那夜禱告和受洗時，她鬼使神差真的這麼祈求了一下。雖然她感覺很無用很不讓她相信就是了。

死亡的盡頭，她忽而看見了一個虛假的未來，好似一場美好的幻夢。某個美麗震撼的秘密打開了一扇門，抓住了她的靈魂。

原來這便是那位老太太說的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陳于模糊的眼前，她閉上眼，嘴唇微動着用破碎的話語艱難地在宇宙盡頭的坍塌中送上了給初始神明的祝福，以及，和那時的挽留所不同的道别。

“往群星中前行吧，其間藏匿着我永恒的愛和你向往的自由……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