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裡工作了近四十年的老保姆在角落偷偷抹淚,雙手合十朝天祈禱,陸尋舟不信鬼神,隻覺得心煩意亂。
陸尋舟踏入房間的時候,周睦安正在給徐歸配藥,孩子太小,他不得不屏息一粒粒數膠囊裡數以百計的丸子。
等他揉着腰站起來時,陸尋舟已經坐在床邊釋放信息素安撫徐歸,産生了聯結反應的父子間有着超越常人的羁絆。
周睦安把手中的藥交給醫護,徐歸的情況并不僅僅是表面的高燒,可他沒有去打擾陸尋舟,親生父親的信息素,有時候比藥物更有用。
約摸過了十幾分鐘,昏睡了小半天的徐歸終于睜開了眼,大約還是難受,身上的監護儀也讓他不舒服,小人兒小聲又虛弱地哭着,可總歸是醒了。
喂藥哄人折騰了近一個小時,陸尋舟沒有顯露不耐煩,但兩天沒合眼讓他眼睛酸澀,他揉了揉眉間,示意周睦安跟他一起出去。
他開門見山:“怎麼回事。”
周睦安遞給他一個平闆,裡面詳細記錄着徐歸近48小時的身體狀況,又調出幾個過往病曆,說:“我懷疑是聯結戒斷反應。”
陸尋舟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低頭翻看病曆:“這裡面戒斷反應發展到高燒驚厥的最短半個月,最長兩個多月,徐歸僅僅不到48小時。”
“是。”周睦安點頭,“所以我開始也沒往那方面想。”
周睦安頓了一下,拿過平闆,點開一份加密文件:“也并非沒有過這樣的案例,這個,母親死亡後第二十個小時高燒,三天後昏迷,當時沒有進行戒斷反應的介入治療,第七天嬰兒死亡。”
“死亡報告沒有确認死于戒斷反應。”
“因為死者家屬不同意解刨,醫院也願意出錢擺平,這事就不了了之了,我後來仔細研究過病曆,八九不離十。”
陸尋舟手指落在母親死亡四個字上,輕輕一滑,屏幕回到了桌面,搖了搖頭:“徐越沒有死。”
“那人呢?”周睦安直視他,他知道徐越被陸尋舟送進了監獄,而本來應該固若金湯的第二監獄發生了地陷,陸尋舟親自去現場救人,孤身回來,徐越大概已經兇多吉少。
陸尋舟沒有辦法回答,他不信鬼神,卻确信那虛無缥缈的感應,可他的直覺從不會出錯,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徐越是beta,聯結反應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今天的陸尋舟太過固執,周睦安不由地提高聲音:“一個沒有腺體的beta能夠接受标記還能聞到信息素,為什麼不會産生聯結反應,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根本不能按照常理來判斷。”或許是太過疲憊,陸尋舟面色有些蒼白,周睦安放緩了聲音,“不管什麼原因,我還是會給徐歸做聯結測試。”
陸尋舟沒有反對:“好。”
“測試一直都是圍繞腺體或者信息素的,但是徐越這兩樣東西都沒有,我需要他的DNA樣本。”
“他的房間沒有動,應該有。”
情況特殊,僅有DNA不知是否可行,周睦安不抱希望地問:“如果可以,有血液或者脊髓更好。”
陸尋舟身體繃着,想起在事故現場傳回來血肉模糊的畫面,他站起身,看向窗外的長椅,問:“被污染過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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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歸在使用戒斷治療後情況有所好轉,但是對另一個父親變得更加依賴,陸尋舟甚至不能離開他超過五個小時。
22号傍晚,地陷坍塌終于停止,陸尋舟僅休息了三小時又前往了第二監獄。
救援重新開始不到一小時,開始下雨。
救援工作越發困難,雨水沖刷着痕迹,也在一步步降低可能存在的生還希望。
如果不在雨水淹沒最下層廢墟之前把人救出來,那麼一切将毫無意義。
所有人跟機器都在不間斷運作,可雨勢漸大,照這樣下去,再有一個多小時,救援就可以終止了。
陸尋舟讓人拿來了防護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