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香氣環繞,清淡好聞,白易生也對這院子贊歎不已。
中醫一向對氣味敏感,且要求極高,連白易生這種有名的醫者都欣賞有加,可見這些花草培養起來有多精細。
“這也是為什麼,我讓時喻去找寫出那份古籍的人的原因。畢竟,當今世上,如果不是白老您家,能寫出這樣一份連我這個外行都能知道其深度的人,就隻有那個神秘的棠溪家族了。”
“這我可不敢當,我等小輩,都不見得能看懂其中的深意,更别提去寫了。”
“是啊。”季老爺子目光放遠,藏着久遠又不為人知的故事。
白易生見老朋友這個樣子,打趣一句:“季老可是想毀約了?又或者,換一個人履行這個婚約?”
“自然不是。”季老眉頭皺的很深,聲音中帶着極重的疲憊,卻也堅定,“這婚約不可能廢,既然是落在時喻手裡,那也隻能是他。”
世家最是講究德行與品行,承諾過的事情不可能出爾反爾,恩情更是不能不報,更何況那是救命的恩情。
白易生笑了一聲,蒼老的聲音中帶着爽朗愉快之意,見季老落下一子,他趕忙後一步落下:“承讓了,季老。”
看着大局已定的棋盤,季老也服輸的笑了:“還是白老技高一籌啊。”
“是你心裡有事,下棋還是要專心啊。”
“白老教訓的是。”前一秒還笑着,下一秒便沒了笑意,季老爺子又是一聲歎息,“隻是不是那個與時喻有婚約的孩子在何處啊。”
若是那女子一直不出現,讓季時喻守着着婚約一輩子對他個人也不公平,而且作為季家的繼承人,也必須為家族傳宗絕代。季老也是着急了,因為按照說的日子已經到了,找到撰寫那本中醫古籍的人,也就能找到那個小姑娘了。
“爺爺,白老。”季時喻和齊楓還有程逸走了過來,在涼亭外停下。三人先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你們來了啊。”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望向了這邊。
季時喻微微颔首,垂着眸:“抱歉爺爺,您說的那人我還沒有找到。”
齊楓忍不住為季時喻說話:“季老,白老,你們是不知道這個叫孤獨者的有多難找,他身邊有世界第一水平的黑客傍身,我們真的已經盡全力了。”
程逸也認同的點頭。
兩個老人對視一眼,白易生責怪道:“你瞧瞧,給人家孩子安排的什麼苦差事,弄得時喻這麼辛苦,臉色都差了不少。”
“有嗎?”齊楓詫異的看了一眼季時喻,怎麼看都覺得和平日裡的樣子沒什麼差别,他不禁感歎,“中醫這麼神奇的嗎,白老果然厲害。”
白易生笑笑,意味深長的看了季時喻一眼。
程老爺子歎息一聲,起身走到季時喻身前,沉重有力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辛苦了。或者這就是天命,有意要躲的人,是怎麼也找不到的,以後就不用找了。”
季時喻下意識皺眉,剛想反駁,齊楓就先他一步開口了:“這怎麼行,那個人把我們耍的這麼慘,就這麼放棄我怎麼甘心?而且,季老,半途而廢也不是我們的風格。”
“哈哈哈……”白易生笑着,緩步走了過來,“這不服輸的勁,果然是年輕人啊。不過季老說的沒錯,有人成心要藏,又藏得連時喻你都找不出來,那就隻能說明,隻要她不主動出來,是沒有人能找得到的。”
“我不信這個邪。”齊楓一想起這幾個月的辛苦和無數怄進肚子的苦水就氣不打一處來,為了男人尊嚴,為了他世界第五的黑客尊嚴,他也不可能放棄尋找孤獨者。
季時喻和程逸保持着沉默,而沉默也是一種回答,他們同樣不可能放棄,時間這麼久了,早已不是一個任務這麼簡單。
“時喻。”季老收回了手,目光深邃,“你最近和穆家的小姑娘走得很近是嗎?”
季時喻瞳孔微縮,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季老又道:“做朋友可以,但别真談,有些事你忘了,爺爺不介意提醒提醒你。”語氣比剛才更加沉重嚴肅。
季時喻臉色一僵,罕見的說不出話來,齊楓和程墨微愣住,齊楓看看季老又看看季時喻,一時語塞:“這……這是,這是為什麼?還有,是什麼事啊?”
按理來講,穆家也是豪門大家族,完全配得上與季家聯姻。而穆雲舒……雖然她是個病秧子,但至少她的容貌是無人可相提并論的。除了那個真千金阮微笙。
難道季老看不起穆雲舒,覺得她不是穆家真正的血脈,性子又跳脫,沒什麼過人之處,配不上季時喻嗎?
短短幾秒齊楓頭腦風暴,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得出的最終結論是:季老,您放心吧,您孫子單相思,小姑娘有男朋友,不喜歡他。
季時喻的眼神深如寒潭,額前的碎發擋住他眼底翻湧的情緒,聲音暗啞:“爺爺,我……”
他做不到撒謊,不是撒謊本身,而是做不到去否認這份情感。季時喻将姿态放的很低,語氣中似乎不自覺的流露出了祈求還有悲楚。
季老看着這個親自培養到大的孫子,怎麼不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情,這份情還不是簡單的怦然一跳,而是已經在心髒處深深紮了根。
他眼裡掀起濃重的痛色,閉了閉眼又睜開,語氣強硬不容反駁:“時喻,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做主,唯獨這件不行。”
季時喻沉默不語,眼底如打翻了的墨汁,濃郁深晦。
季老也心痛,親眼看着長大的孫子,他怎麼可能不心疼?可是那場婚約容不得說不,必須履行。
如果沒有這個婚約,憑季家的實力,就算季時喻是繼承人,也可以自由的去追求所愛,不論對方的出生和遭遇,隻要品行端正就足以。
隻可惜,沒有如果。
……
第二天,休假的穆予安破天荒起了個大早,嚷嚷着要送兩位妹妹上學,這自然得如他所願去行駛身為哥哥的權力。
下車後,看着飛馳而去的跑車消失在馬路盡頭,阮微笙轉過身,問:“他為什麼這麼高興?”
穆雲舒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可能每一個哥哥都有想把妹妹寵上天的心吧。”
阮微笙一怔,是這樣的嗎?别的家庭她不知道,但至少她現在可以确定,她的家确實是。
“怎麼啦?”穆雲舒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問道。阮微笙回神,搖了下頭:“沒什麼,走吧。”